熟人？
褚徵音左手撑着床板慢慢坐起来, 靠在床头看他, 她的视线由上往下将人扫过一遍，将那幅长相在脑海里过一遍, 也没有翻出关于他的记忆，黛眉逐渐颦起, 却瞥见那少年脸颊涨红, 眼露凶光, 一副即将恼羞成怒的模样。她决定及时止损, 清了清嗓音。“你....”
“嗡嗡嗡——”
包包里传来手机震动声，她冲他歉意一笑, 从包里翻出手机，来电显示明晃晃的写着‘蒯先生’。
再一看时间——08：32。
褚徵音瞪大了双眼，捧着手机有些慌张, 将手机搁在床边, 选择性的无视这通电话，默默祈祷它自动挂断。
那少年压着声咳了一下, 眼里的不耐几乎显现于形，粗声粗气的叫了一声。“喂！”试图勾回褚徵音的注意力。
褚徵音此刻心神都在这通电话上，被他这么冷不丁的叫了一声, 还有些懵圈，而后才想起还有个人, 她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向他的身上，抿了一下嘴唇，细声细气的, 还带了点虚弱的气音。“我们之前...是认识吗？”
那少年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嚷了起来。“褚徵音！”几乎咬牙切齿的语气。“你装什么傻？”
他气得像只暴走的黑熊，整张脸黑的可以滴下墨来，原本要离开的步子也收了回来，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的病床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一副不把事情解决了他就不走了的姿态。
褚徵音被他喊得脑仁疼，见他这幅要和她杠上的模样越发头疼，旁边的手机还在嗡嗡作响，云里雾里的她连忙在脑海里call百事通音姐。【“音姐！救救孩子！”】
【“...我不认识他。”】
褚徵音皱了一下眉头，那少年见她一副沉思的模样，脸色越发阴沉。“乔扬。”
褚徵音不解。“什么？”
乔扬目光深深，黑眸定定的看着她，脸色青黑，眼底却划过一丝失落与委屈。“我说，我叫乔扬。”
褚徵音还没来得及反应，音姐怅惘若失的声音就在她脑海里盘桓着。【“...是乔扬啊。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有几十年了吧？”】
褚徵音抿了一下嘴唇，结合原主的记忆和自己的梦来看，并没有乔扬这个人的存在，然而音姐显然是知道这个人，并且有过渊源。【“乔扬是谁！？”】
【“他是我年少时的追逐的一朵漂浮的云。”】音姐突然文艺起来，而后很莫名的又补了一句。【“少女情怀总是春，谁都有一段过去的啊。”】
“......”
“？？？？？？”
这朵云根本就是是乌云吧。
果然得不到的总是念念不忘，不然怎么会几十年过去了，音姐一听到乔扬这个名字，还能想起那段青葱岁月呢。
褚徵音已经没有力气去和音姐争论为什么她不知道白月光这事了，自家系统有多不靠谱她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缺一段两段记忆什么的，她已经习惯了。
然而...
她用左手压了压眉头，坐在病床前的乔扬仍然固执的看着她，眼神专注，褚徵音有点方，她觉得这个乔扬恐怕不止是原主单相思的事了。
旁边嗡嗡作响的手机仿佛是蒯从烁本人亲临，不仅在审判她昨晚吃麻辣烫生病，而且还在这和某个暧昧对象干瞪眼。
褚徵音吓得瑟瑟发抖。
【“我该说什么？！啊啊啊好烦啊！你自己来和你的初恋告别吧？！”】褚徵音良心建议。
然而音姐拒绝了她，理由是她都已经死了不懂这些情情爱爱。
...妈的智障。
褚徵音有些尴尬的冲他笑了一下。“啊...是乔扬啊...”她绞尽脑汁的思考应该怎么缓解这个尴尬的气氛，语速很慢的。“好久不见...嗯...那个，你什么时候搬到我隔壁了？”
乔扬漆黑的眼眸忽而垂下，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你忘了我了。”他突然抬头，鲜艳又热烈的火红色头发就如同他的性格和名字般张扬。“是你让我别忘了你的。”
褚徵音欲哭无泪。“不是...”乔扬突然拉开椅子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的‘刺啦声’正好打断了她的话。褚徵音顺势闭上嘴。
他居高临下的看她，如果说刚才他凶巴巴的语气像火一样，那此刻便如寒冬的冰锥般冷漠。“你真没良心。”
乔扬最后望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在她茫然无辜的双眼中转身离去。
褚徵音是真的又茫然又无辜，她并没有关于乔扬的记忆，并不知道他们的过去，认不出来怪她吗？？？？
然而她也清楚，从乔扬的角度来看，他并不知道这个身体已经换了个灵魂，在他眼中，褚徵音就是那个让他别忘了她结果她自己把人忘了的渣女。
褚·渣女·没良心·徵音在线冷笑，给藏在她脑海里的音姐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把这段记忆删了？”】
音姐当了小半会缩头乌龟，才闷声闷气的道。【“我也是为你好啊，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想帮我再续前缘？那是我的少女情怀又不是你的。”】
好像...有点道理？
褚徵音拧着眉头。【“可是如果有那段记忆，我可以更好的处理这件事。——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音姐哼的一声嗤笑。【“别说这种废话，你已经有蒯从烁了，还想怎么处理？像现在这样不好吗？以他的脾气，他不可能再联系你了。感情这回事，从来都是快刀斩乱麻。”】
褚徵音呵呵了，刚还说自己死了是个系统不懂人类的情情爱爱，现在说清感情来她倒是头头是道了？
【“你两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故事？”】褚徵音深深地怀疑，音姐的躲避让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两人不止是暗恋与被暗恋的关系吧？
“...”
“......”
很好，没有回复。
看来是真的有不能说的故事了。
床上的电话又在嗡嗡作响，褚徵音捏了捏眉头，对蒯从烁的耐心感到惊奇，一边思考怎么应付，一边用左手压在喉上咳了几声，‘喂？喂？’两声，感觉声音听起来有力了些，方才抓起手机，将头埋进枕头里，佯装睡意朦胧时的声音。“烁烁？”
手机那端默了一息，很快就听到蒯从烁的声音，温柔中带着点关切。“宝宝，你在哪儿？”
褚徵音勾着尾音，佯装不解。“嗯？”
蒯从烁声音沉了下来。“别装糊涂，你在哪里？”
褚徵音抬头，腮帮鼓了起来，大脑飞速的运转着，也没想到好借口，于是反问道，软软糯糯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的呀？”试图占据主导地位。
蒯从烁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之前那个家政不干了，新的家政阿姨是我给你请的。”
....
所以？？？
褚徵音并没有听懂这当中的关联，很轻的声音。“嗯？”
蒯从烁：“今早她去给你准备早餐，发现你不在家里。”
“......”
百密一疏。
褚徵音开始撒谎。“我好久没回来上课了，今早起得早，就来图书馆赶作业了。”
蒯从烁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听不出他是信了还是没信。“哦。”然后又问。“昨晚吃麻辣烫了？”
褚徵音想起门口没扔的麻辣烫残骸，不由地为自己掬一捧热泪，有些气短的道。“嗯...我就吃了一点点，真的。”
蒯从烁又抛来一个问题。“胃难不难受？”
褚徵音答得很快。“没有！”他的话音刚落她就脱口而出这两字，几乎同步的对话听起来像是没过脑。果不其然听到蒯从烁在手机那端哼了一声，语气也严厉了起来。“褚徵音，你现在在哪里？”
褚徵音心上一抖，有些慌张，但仍然死鸭子嘴硬，强撑着回答。“图书馆。”
蒯从烁明显不信。“开视频让我看看。”
褚徵音扁着唇，正准备坦白，接受大佬的问责，就听到门口传来不算太高的声音。“同学，能不能小点声。我要看书。”
顺着声音看过去，乔扬神色不明的站在门口，很莫名的一句话，却正好帮她圆了谎，于是她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就压低声音和蒯从烁说话。“我真的在图书馆，现在开视频会影响其他人，我回去就开好不好？你相信我嘛。”
蒯从烁沉默了一下，很明显也听到了乔扬的话，小半会才道。“早点回家。”
褚徵音乖乖巧巧的点头，才想起他看不到，于是软着嗓音回答。“好。”
蒯从烁嗯了一声，又补一句。“你乖一点。”
褚徵音细声细气的，带着点娇气。“知道啦知道啦~你昨天说过了嘛，我挂电话啦，你好好上班，记得想我。”
听到那头的回应后，她才将电话挂掉，然后抬起头看向乔扬，呐呐一句。“谢谢你...”
乔扬看着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脸，想起刚才在门口看到她愁眉苦脸的表情，短短两分钟，他就从她脸上看到了高中三年都没见过的表情变化。
他突然有些茫然，眼前这个人是真的喜欢过他吗？
如果真的喜欢他，为什么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却在和别人通电话时表情丰富到比过去三年的变化还多。
而且还是男人。
他抿了一下嘴唇，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落。“男朋友吗？”
褚徵音握着手机，心里暗叹一声，抬眼看向他。“乔扬。”她轻轻的喊了他的名字，对上他的目光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严肃，眼神真挚而又抱歉。“我已经订婚了，我和他感情很好，只等毕业就要结婚了。”
乔扬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褚徵音有些莫名的心虚，感觉自己在伤害一个少男的心，音姐淡淡的提醒。【“快刀斩乱麻。”】
音姐果然还是你音姐，对谁都这么冷漠无情。
哪怕是年少时的乌云。
褚徵音心底涌起一股安慰，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怜惜，而后轻轻的咳了一声。“乔扬，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很抱歉...”乔扬出声打断她。“不用。”
褚徵音皱眉。“什么？”
乔扬深呼吸一口气。“是我不好。”他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执着的似乎一定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如果当年...我没有故意装作不懂，我们是不是会有一个好结局？”
“...？”
什么不懂？
褚徵音茫然的看向他，而后垂了垂眼睑，掩去自己与音姐沟通时的呆滞眼神。【“你倒是给我解释下你们当年到底怎么了！？”】
【“...”】
音姐闷声闷气的。【“我喜欢他，但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拿我当了三年备胎。”】非常没面子的事，音姐说完就开启了拒绝回应的模式，任凭褚徵音怎么嘲笑也不肯出声，估计是开启了在线对其隐身的屏蔽模式。
啧。
乔扬见她半晌没有回话，只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他眼神黯了黯，哑着声将那句欠了很多年的道歉说了出来。“...对不起。”
褚徵音抬眼，见他整个人似乎都被乌云笼罩了一样，十分低落，然而她毕竟不是原主，这句道歉，音姐也没说她接不接受，褚徵音只好斟酌着言辞回复。“都过去了。”
过去了，但不代表原谅了。
乔扬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自嘲的笑了一下，低着声道。“不管怎样，还是很抱歉。”而后深深地吐息。“我的车钥匙在你包里，麻烦给我一下。”
褚徵音连忙从包里翻出一把车钥匙递给他，乔扬低着头接过，抿着唇，少年红了眼眶，却还是强装着淡定。“那么，再见。”
他没有等到褚徵音的回复，就转身离开了。
再见，再也不见。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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