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钺胃疼得更厉害了些，不得不用手捂着胃部。他看她一眼，眉心仍旧皱着，''胃疼？''
''……嗯。''他这句话似是透着关切，让杨钺的语气一下子软了许多，有些可怜的道：''你要是不扔了我的泡面，我就不会疼了……''
以为他会愧疚一点，可是，没想到，他却掀动薄唇，无情的吐出两个字，''活该！''
''……''杨钺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有些讪讪的将自己缩在副驾驶座上，不再看他，也不再和他说话。
想要得到他的心疼，似乎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
想想，依旧觉得心酸。
车，开到一家餐厅的停车场。季喻霖拿了手杖，要下车。
他到底和正常人还有些不同，上下车有些为难。
杨钺原本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他，可是，见他下车辛苦的样子，心上闷疼，快速的跳下了车，绕到了他那边去。
''我帮你吧。''
杨钺本能的伸手去扶他，可是，手才碰上他的手，便被他冷冷的拂开。
''不必。''
季喻霖的话里，没有多少温度。
两年前，刚出车祸的那段时间，也是他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在渐渐康复，满目疮痍的心也在恢复，又何须她迟来的关切？
杨钺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中。看着他从车上下来，她才沮丧的将手收了回去。
''跟我进来。''季喻霖吩咐她。
看着他的背影，杨钺还是跟了上去。由他领着，进了一家中式餐厅。
另一边的法式餐厅内。
阮薇独自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阮静姗姗来迟。
她一个人先进来，阮薇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没发现另一道身影。
阮静走近了，见她还在往门口看，便撅着小嘴，道：''姐，别看了，姐夫根本就没过来。''
''什么叫没过来，她不是去接你了吗？''
''是来接我，可是我还没上车呢，他就开车走了。我跟在车后叫他，他也没停车。''阮静很是沮丧的坐下。
''他突然走的？你没给他打电话？''
''当然打了，可是，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忙，让我们两个先吃。我还说我们可以边吃边等，他也说不用。''
阮薇良久都没接话，面上是若有所思。
阮静瞅着她，''姐，你要不打电话问问姐夫？''
''不用了，再问答案也和给你的是一样。''
''姐，你在想什么？''
阮静见阮薇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看，便问。阮薇想了想，''你刚刚有没有注意到你姐夫车上坐其他人了么？''
''其他人？''阮静摇头，''看不到。我出来的时候，只远远看到个车尾，不能确定。你也知道，我视力一向不好。等等！''
阮静脸色微变了变，''姐，你是不是怀疑姐夫和杨钺一起走了？''
阮薇面色凝重了些，''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问我们同事。马上就是练习时间了，她要是不在，肯定有问题。''
阮静边说着，边拿出手机来拨号码。
很快的，手机就接通了。她问那边的同事，''你们有看到杨钺么？''
''Moon？之前吃饭的时候，看她和她男朋友一起走了。怎么，你找她有事啊？''
''男朋友？''阮静脸色惊变。阮薇听到这三个字，也是瞠目和阮静对视而上。
阮静继续问：''什么男朋友，以前没听说过她交男朋友了。''
''她可是真人不露相啊！男朋友开的可是宾利。''
阮静咬牙问：''她男朋友是不是腿有些问题，拿着手杖？''
''对对对，怎么，你见过？''
阮静''啪''的一下就把手机挂了。
''怎么样？''
阮薇问。
阮静脸上全是气愤，''杨钺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她果然是和姐夫一起走的，而且，她还和大家介绍姐夫是她男朋友！''
阮薇手一抖。
手边上的水杯倒下，冰凉的液体全部倒了出来，一下子浸湿了她的裙摆。
她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她之前就不该允了阮静的央求，让他特意去接她。
''姐，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找姐夫？''阮静将水杯扶起来，替她抽了纸。
阮薇拿纸巾擦着裙摆，''怎么找？往哪里找？你以为你姐夫会把他的行踪告诉我们？''
''……那你怎么办？''
水迹擦干净了，阮薇将纸巾捏紧握在手心里，咬牙：''我不会让杨钺再把他抢走的！绝不允许！''
中式餐厅。
杨钺默然的坐在那，对面，季喻霖一直在点菜。
''你不要再点了，这么多菜，根本就吃不完。''
见他丝毫没有要罢休的样子，杨钺弯身过去，将两手直接盖在了他跟前的菜单上，''现在提倡节俭，你不要浪费了。''
他看她一眼。
她揪着细眉，一副控诉他奢侈的样子，竟然让他觉得……可爱。
离得那样近，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变得生动鲜活起来，不再是那冰冷记忆中的模糊一点。
阔别两年，二十岁的她，依旧保有那份年轻和鲜活。是成熟了，双目流转，睫毛扇动，似蝶翼，添了好多小女人有的妩媚。
季喻霖眸色晃动了下，最终，将菜单合上。
转头吩咐服务生，''先上这些吧，不够再点。''
''是。先生。''服务生抱着菜单，下去了。
杨钺这才端坐回去。喝了口水，看他，想起什么，舔舔唇，问：''你……和阮静还有事要忙吧？''
季喻霖看她一眼。
她似终于憋不住了，索性大喝一口水，一句话直接说了出来，''你为什么带我出来吃饭？在你看来，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样同桌而坐，真的合适么？''
她双目直直的看着季喻霖，不给他任何闪躲的余地。
他那样霸道的拉着她出来也就算了，点的菜也基本都是她喜欢的。
这小小的举动，拂动着她的心湖，叫她不得不乱想。
季喻霖也没想要闪躲，只是自若的拿热毛巾擦了手，淡淡的道：''算是扔了你泡面的补偿。''
''那你为什么扔掉我的泡面，就因为它是垃圾食品？你说的，我们之间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吃垃圾食品你又何必管？''
她连着几个问题，近乎有些咄咄逼人。
''你是债务人，而我是债权人。20万，每个月还2000，至少要8年你才可能还完……为了完整收回我的钱，我有义务保证你这8年内不被饿死。''
他回答得无比淡然，视线更是坦然的直视她。
''……''杨钺顿时哑口无言。
又是义务。
菜上来了，杨钺尝了几口，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放心吧，虽然我只是吃泡面，但也饿不死。还有，以后……希望你不要再请我吃饭了。''
季喻霖掀目看她一眼。
她纤细的手握紧筷子，低着头，''我……我可能会误会。''
''误会什么？''
''……没什么。''杨钺没往下说，怕自己说出的话终究变成笑话，只摇摇头，故作轻松的道：''反正，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第一天阮静就已经警告过我，她要是知道我们现在正面对面吃饭，告诉阮薇的话，影响不太大。''
''我在问你，误会什么。''季喻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又像是根本不在乎什么影响不影响的，只直直的盯着她的眼，重复的问了她一次。
''……''杨钺不说话了，打算不再理他。
''误会我还喜欢你，误会我对你还有意思，误会我叫你出来可能是另有目的？''她的沉默，换来他的自问自答。
杨钺窘了下，他语气带着些许的嘲弄，像是奚落。
杨钺心里多少觉得有些难堪，可是，又不甘示弱。
''难道我不该这么觉得么？你跑去我们团里，本来是去找阮静，结果把我带了出来。还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拉拉扯扯，并不是我想误会，而是我同事们都在误会。''
杨钺努了努嘴，声音低了些，''我也不想误会的，可你所有的举动都在让人误会。''
''你在奥地利不单单学了抽烟，还学了中文？''倒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
季喻霖夹了菜，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回她的话，''你不用误会，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
杨钺顿了一下，看他。
''今天会带你出来，纯粹是因为我们曾经在一起过，算是我动了恻隐之心吧。就和那天收音机里说的那样，你毕竟把自己最美好的东西给了我……我不是个真正绝情的人……你生活有困难，我愿意帮你，算是对过去的补偿。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出手帮杨城一个道理。''
杨钺拿筷子的手有些发抖，只觉得嘴里嚼着的东西和腊一般无味。
他在一起的时光，虽短暂，可于她来说却是心心念念，刻骨铭心。
每每回想，仍旧疼痛入骨。
可是，于他，原来已经这样云淡清风。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归为''补偿''二字。
好似她就是他人生中众多过客之一，没有多么特别，也没有多么让他留恋……
也的确。
如今他都是这样的身份了，还如何特别，如何留恋？
将食物缓缓吞噎下去，她缓缓放下筷子。
''你解释得很清楚，现在我都明白了。''杨钺牵强一笑，笑意却不达眼里，那儿，反而有泪光闪烁。
''你从来就不欠我什么，当时我们分手，也是由我提出来的，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对我有任何补偿。''杨钺拿过自己的小提琴，背在肩上，笑容凄凉，却又倔强，那种让人心疼的倔强，''今天这顿，我请不起，所以只好先算你的，到时候我会和那20万一并偿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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