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钺也想起上次的事，愧疚又心虚，心里不是那么好受，默默的点了点头。
想了想，为了安抚母亲的心，她还是说了一句：''妈，您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们，以后……我就不会再见他……''
杨母在她面前坐下，看着她掩不住悲伤的眼，语重心长的劝慰，''钺钺，现在你还年轻，阅历几乎没有。也许，你觉得现在你遇见的这个人，就是你的全部。偶尔，你或许会觉得以后会嫁给他，就和他过一辈子也不错。可是，将来你渐渐长大，见到的世界越来越广，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经历的事越来越复杂，你就会发现……这个人是可以在你生命里渐渐被淡忘的，那天你不其然回首，甚至你根本就想不起他人来……''
真的会有那一天么？
杨钺不知道。想起季喻霖曾经也和自己说过大致的话。
他一直担心她在成长路上迷了眼……
只要一想到未来真的有一天，他会淡出自己的生命，她的心就揪得和麻花一样。
再想到他也会这样忘记自己，忘得了无痕迹，更是无法呼吸。
她不想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匆匆和向暔说：''暔暔，你等着，我马上出来。''
挂了电话，不给母亲再说话的机会，她先开口：''妈，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服。''
杨母只得出了房间。
杨钺随意的挑了件袄子将自己裹住，外面又降温了，听说过几天还会下雪。
她看了眼遍地都是枯黄树叶的窗外，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叹气。
明明才18岁，如花如雨的年岁，她怎么就像窗外凋零的树叶一样了？了无生气，憔悴不堪。
深吸口气，她拍了拍有些苍白的小脸，勉强打起精神出门。
镇上没有咖啡馆这种地方，只有一个很简陋的茶楼。
是在一家无人问津的本地戏剧院的二楼。
杨钺站在一楼，抬头去看，能看到向暔和湛锦川正坐在二楼的窗口上。
她只能依稀看到他们的侧颜。
可是，他们之间僵硬而尴尬的情绪却是清晰可辨。
杨钺心下有些唏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三个之间的关系竟是如此乾坤变换。
默默的上楼，刚进去，湛锦川已经在朝她挥手。
那神情，是刚刚面对向暔时没有的。
杨钺下意识朝向暔看了眼，向暔面上略有僵硬，脸色苍白。
杨钺觉得尴尬，比起湛锦川的殷切，她只勉强扯了扯唇角。
''好久不见。''她先打招呼，问好，也有些不自在。
湛锦川察觉了，他们之间，和过去已经明显不一样了……
眉心，暗了暗。
但还是绅士的起身，替杨钺拉开椅子。
向暔看着湛锦川对她和对自己截然不同的态度，胸口闷疼得厉害。
她猛吸了口热咖啡。没暖到她的心，反倒让她本就苦涩的心变得越发的苦。
她有些狼狈的起身，快速的说：''人我负责带到了，你们聊吧。''
她拿过包，走开。
杨钺很怕再失去她。
她们俩好不容易才重归于好。
向暔经过她身侧的时候，她抓住她，''暔暔，不如你也一起留下吧？''
这个提议，向暔确实心动。
留下来，哪怕看他们俩说话都好，至少，和他相处的时候能多几分钟。
可是，当她的视线看向湛锦川时，她终究挣开了杨钺挽留的手。
湛锦川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希望她离开。
怅然若失的离开茶馆。
身后，追随着杨钺怅然若失的眼神。
季喻霖终究是忍无可忍。推了工作，开车，到杨钺住的小镇上。
他倒想来看看，这小丫头见到自己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若是敢当着他的面，再说''分手''二字，他一定……转身就走吗？不，他会叫她好看！
这么想着，他将搁在仪表盘上的手机拿出来，拨了串号码出去。
向暔接到这个电话，听对方自报了家门后，有些诧异。
竟然是季喻霖。
今天，又是怎么了？为何他会和锦川一起找过来？
''你要见钺钺可以，我愿意带你去找她。''
向暔说话间，抬头看了眼楼上的茶楼。
湛锦川的面色，她还看得清楚。雀跃的，欣喜的，那瘦削了许多的面容上，终于多了一丝丝光彩。
她想……
这些光彩，都是杨钺给他的。大概，也只有杨钺能给他。
她抽回视线，低头，咬了咬唇，终于道：''在你见钺钺之前，我必须说一句……杨钺告诉我，你和她已经分手了。''
季喻霖咬牙。
很好。
他们才分手，那小东西就恨不能昭告天下所有人，他们已经拜拜了，再无瓜葛了？
''女人的话，什么时候能当真？我还记得，当初在楼顶上，你说你会恨杨钺一辈子。那你现在，还恨么？''
恨么？
向暔也问自己。
当时被屈辱、被求而不得的爱情冲昏了头脑，自己在爱情里受的所有委屈不忍责怪在自己深爱的男人身，所以……
她就成了自己情绪的宣泄口。
可是，也就那一刻而已。
后来，冷静了，后悔过。渐渐的，恨不起来了。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虚的。
只是……
''季喻霖，你要知道，有时候，女人说的也是实话。她为什么突然和你分手，你想过原因么？''
''……''季喻霖默然。
原因，他想过。她年纪小，心性不定，有什么不如意的就说分手，这是很自然。
他以前年轻气盛，初恋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初恋女友也是如此。
只是，如今向暔这么一问，他却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你知道？''
''是，我知道。''向暔吁口气，语气有些沉重，''一，你和钺钺根本不合适。你们年纪相差这么大，你见过的花花世界是她的多少倍……''
''向暔，我提醒你一句……我现在要你说的是杨钺的理由，而不是你的理由。''
季喻霖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眉心拧得很紧。
他没什么耐心听她说这些废话。
''她的理由就是……她也许并不爱你。''
那边，气氛僵凝。
向暔心里隐隐发颤，只觉得他沉重而冰凉的气息，带着极大的压迫感从电话那端传来，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良久，才听到季喻霖毫无波蕴的开口：''告诉我你在哪，我过来接你，然后去找杨钺。''
她的话，他置之不理了。
向暔叹口气，''季先生……''
''她爱我不爱我，任何一个外人，都没资格评断。向暔，就连你也一样！''
季喻霖的语气又重又硬，有股让人生寒的咄咄逼人。
很明显，他并不喜欢向暔说的这些话。
向暔也有些怯了，不敢再不识趣的说什么，来惹他。
只是报了地址后，又忍不住，幽幽的说了一句：''你可能不知道，钺钺现在和湛锦川在一起。他们……和好了。''
她撒谎了。
而后，不等季喻霖再多说什么，她率先把电话挂了。
站在路旁的站台前，有些怔忡的看着空荡荡的大街。
她为什么要撒这样的谎，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湛锦川的幸福……她不希望再有人来夺，即使……她很希望他的幸福是自己给予。
站在那等了5分钟，一辆保时捷就停在了自己脚边。
车窗降下，那张绝俊而冷漠的脸出现在自己眼里，她愕然的又看看表。
离他的位置到这儿，本应该要10分钟的，他这是开得有多快，才足足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杨钺在哪？''
季喻霖问。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僵冷得像是石头。
他不相信杨钺的片面之词。
杨钺在他怀，在他身时，那些动情，都是真实的。伪装不来！
''她就在楼上。而且……现在就和锦川在一起。不信，你自己看。''向暔朝楼上看了眼。
楼上的那两个人，刺痛了她的眼，也刺着她的心。
当然……
车内的那个人更是。
只一眼，深目里便喷出火来。
等向暔回过神来，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车门被重重的甩上。
那挺拔的身影，已经像阵龙卷风一样跑进了茶楼。
向暔也不敢怠慢，跟着飞奔上去。
楼上。
湛锦川直直的凝视着杨钺。他的眼神，怎么也移不开，含藏着深深的情愫，浓到化不开。
杨钺有些不自在。
''我本来一直是想和你好好聊聊。可你现在这么看着我，这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对不起。''湛锦川脸色微红。
微微撇开视线去，一会儿，又看向她，组织了下语言，才说：''我是觉得很久没见过你了，所以……你瘦了不少。''
杨钺牵动了下唇角，笑不出来。
能不瘦吗？
''其实，一直该和你说对不起的是我。锦川，在上次的事后，我一直就想和你好好谈谈。''
提起过去的事，湛锦川眸色暗了又暗。他的手，横到桌面上去，轻轻盖在杨钺的手背上。''钺钺，我们可以不再谈那件事么？''
杨钺试探的挣了挣，想把手收回去。可是，他一下子又握得更紧了。
''锦川……''她为难的唤他一声，不想把场面闹得太难堪。
''我知道你和我哥分手了。''湛锦川说。
杨钺一怔，心头揪紧了下，她抬目看着他，''你哥和你说的？''
''不是。我姑姑告诉我的。''湛锦川看定她的眼，眼里，全是真诚和歉意，''钺钺，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之前的事……我和你道歉，我也和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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