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开脸,似乎是不愿意和他的眼神对上,''你妈已经醒了,奶奶他们也都到了,你进去看看吧。''
再次沉默后,董夜白握了握她的手,''我先进去了。''
她只是点头,不说话。
董夜白垂目看她一眼,眼神复杂且深邃,''别走开,我一会儿就出来。''
她没应。他起身,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才推开病房的门进去了。
顾玉荀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她知道一切和夜白无关,可是,心里总归还是难受。
为玉寒不平。
特别不平!
医院的气氛,让她觉得压抑得难受。
她独自走了出去。
天放晴了,这个城市的雪也已经融化了,一切看起来像是要回暖了。
她翻了手机出来,拨出一个电话。
手机还没接通,就被在那边挂断了。她有些难受,还想骂对方抠门儿,可是,还没等骂电话又来了。
是国外的号段。
她有些难受,还想骂杨目熙抠门儿,可是,还没等骂电话又来了。
''玉荀,那福袋你给小乖带上了么?有叮嘱蓝晓,让他别取下来吧?''杨目熙来电话先是问了自己的事,小乖就是她的命根子。
''戴上了,取没取下我就不清楚。''
''哦。诶,你怎么有气无力的,出什么事了?''杨目熙一下子就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她勉强算是欣慰了点攴。
走到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坐下,顿了好一会儿,才幽幽的问:''沈云裳醒了。''
杨目熙恍然大悟,''难怪你这么惆怅,要是我,我也抓狂。虽然醒了是好事,但说句不好听,这对你真不见得是件好事。玉荀,我和你说,这自古就不知道是有多少对夫妻是因为婆媳关系处不好而离婚的。''
杨目熙说这些话也不是唱衰,而是自己的亲身体会妃。
顾玉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抿了抿唇,''如果,我把沈云裳送进了监狱,他能理解吗?''
杨目熙笑,''玉荀,想想你自己当年,他把你妈送进监狱的时候,你就一点都没怪他?你就没觉得他浑然不把你放在心上,一点不看你面子,那么对你妈?''
''……''顾玉荀说不出话。
''虽然是法不容情,可这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就和你当初一样,明知道撞人有罪,可你照样求他和解。''
杨目熙的话说完,顾玉荀迷茫了。
很迷茫。
挂了电话,又听了一遍录音,刚刚的迷茫又被不可饶恕而瞬间清空。
楼上。
''夜白,你告诉妈,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沈云裳抓着儿子的手,有些激动。
''妈,你刚醒,注意休息,别想太多事。''董夜白安抚的拍了拍母亲的肩。
''我不准你们结婚,知道吗?不准!妈把你养这么大,你一直是妈骄傲,怎么能娶顾家的……''
''行了,他娶玉荀和你养他这么大哪有什么关系?''老太太插了话,''我看着这丫头其实挺好的。性子温和,又耐心,重感情,他们站一块儿很配。''
董夜白看向老太太,眼含感激。
沈云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连老太太都改了口。
她很怀疑老太太是不是老糊涂了。
''妈,您怎么会觉得她配得上我们夜白,她家世可不清白,她可是强……''
''强什么?''这次,插话的是董中天,他冷锐的眸子凝紧了沈云裳,咄咄逼人,''当年若不是你下手,会有现在的玉荀?''
''你……你什么意思?''
董中天缓缓俯首,阴冷的神情逼近她。
他的声音,凉飕飕的就响在她的耳畔,''家里,你留的那些带子,我已经全部交给了警方。''
她一震。
他冷笑的看着她,''知道吗?我很开心你能醒过来。因为……警方都在等着你清醒的这一天!沈云裳,你接受审判的这一天到了。''
''哦,对了……''他说完,原本已经直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又俯首下来,''你哥哥的老窝已经被端了。''
沈云裳双眼停滞,死死的盯着董中天,死死的。
似深切的仇和怨。
下一瞬,浑身开始抽搐,虚弱的张了张唇,很努力想说什么,可是,到头来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从喉咙间涩哑的呼出几声。
可怜。
可悲。
在这个男人身耗了一辈子,痴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甚至为了他守了一辈子的活寡,可是……
结果……
却是玩火自焚。
他的心,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尖角,都不曾给过她。
''妈?妈!''董夜白上前一步,发现沈云裳已经昏厥了过去,他伸手急切的摁铃,''医生,医生!''
等到沈云裳的情绪平静了,三个人才从病房出来。
董夜白心里百转千回,一出来,见不到顾玉荀,心里隐隐猜到了她低落的情绪。
他把手机翻出来看了眼,并没有她的未接来电。
董中天说:''夜白,我们谈谈。''
董夜白也觉得他们是该敞开来谈谈。
老夫人道:''我让田秘书先载我回酒店。对了,你们登记的事呐?''
''等玉荀点头。''
他是不曾有一点动摇。可是,玉荀呢?
老太太点头,''自己想做的,就抓紧时间。年轻人,果断点,不要磨磨蹭蹭。夜长梦多,明白吗?''
''奶奶教训得是。''
老太太走了。
父子俩,就从医院往外走。
城市的雪已经融化了,堆积在道路两边,阳光照射下来,还闪耀着耀眼的光。
董中天抬头远远的看了眼两排光秃秃的树干,''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他没出声,神情有些阴郁。
闷着。
很闷。
''妈妈''这个词,对他的重要性,旁人不会明白。
''放纵,是绝不可取的!是,你若是放纵了你妈妈,你心里是舒坦了,她也舒服了,可是,玉荀呢?''
董中天顿了脚步,望着他,面上有身为长辈的严正和肃穆。
董夜白也跟着顿住脚步,他神色沉静、眼神幽深,让人看不懂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半晌,薄唇终于掀动了下,''依法办。''
幽幽的,只有三个字。
面色,更沉郁了。
而后,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脚步越来越重,每一个步子都像踏在心上。
结果……
那天下午,到底是没有办得成手续。
董夜白给顾玉荀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坐在江边吹风。
董夜白问她在哪,要去接她。
她说:让我静一静吧,夜白,我想再好好想想。
董夜白沉了声音,''想,你要想什么?''
她没说话了,董夜白想再说什么,电话就那么中断了。他再打过去,便怎么也打不通。
他很郁闷。
心情很压抑,这会儿因为找不到她人,心情更是抑郁了。
让靳赟开着车,在城市里转了一个圈,也没找到她人。靳赟说:''董总,这个城市太大了,要找个人可没那么简单。''董夜白黑着脸,''我怕她冻死。''
外面风那么大,她游荡什么呢?
后来,果然是没找着人。
董夜白在别墅里等她,原本有些郁卒,到后来变成了担心。可当指针在指向十点的时候,满腔的担心又转成了恼怒。
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会儿,她在干什么?
她在喝酒。
想宣泄心里那郁卒的情绪,所以跑去酒吧。
本打算坐坐就走,没想到居然能遇上熟人。
傅融骁。
他跟着一票人一起。那些人是他朋友,玉荀以前和他还是夫妻关系的时候,也见过其中几个。
他们在玩玩闹闹,傅融骁一个人却闷闷的坐在角落。
见到顾玉荀,他诧异得很。
原本垂头丧气,一下子就起了身,眼神晶亮。
而后,旁边的人都起吆喝。
''你看看你,前妻一来,就和打了鸡血似的。''
''你小子也够长情的,还惦记着呢。''
''还惦记着就追啊,前夫追前妻,老鹰抓小鸡啊!手到擒来的事儿。''
顾玉荀窘了。
傅融骁没好气的用肘子捣了捣那些个嘴多的,''都一边儿凉快去,人已经结婚了。''
''结婚啦?嫁董家的了?''
傅融骁不情不愿的点头。
大家一阵恍然大悟的''哦''出声,怪叫。''难怪,今天谁一直都在装忧郁呢!原来如此。''
顾玉荀受不住这些穷起吆喝的,尴尬的扭头走了。
临走前,顺手牵走了他们桌上的一罐啤酒。傅融骁也抓了一罐,飞似的追出去。
''喂,你今天不是结婚吗?怎么一个人跑来酒吧了,你家那位呢?''
傅融骁追出来就问。
她裹紧袄子,''没结成。''
低头掰酒罐儿,那拉环卡得紧紧的,她使了一会儿力气没拉开。
傅融骁皱眉,''你干嘛呢?''
''喝酒啊,还能干嘛?''顾玉荀觉得他的问题蛮白痴。
他把自己手里的啤酒轻易的给拉开了,递过去给她。她笑了道谢,把手里那瓶没开的给他。
他打开来,自己先喝了一口。
''怎么就没结成?''
''我没去。''
''你翘婚了?你行啊,平时看你屁颠屁颠的,我以为你早就想嫁给他了。关键时刻,你倒掉了链子。''傅融骁还真挺意外的。
意外之余,心里总免不了有些卑鄙的侥幸。
''谁掉链子了?我没掉链子,就耍耍小脾气而已。''
''逃婚算是小脾气?''
她又喝了口酒,那苦涩的液体顺进口腔,她神色昏暗了,''我总替玉寒难受,委屈,心里堵得慌。可这也不能找他说吧?和他说了,只会为难了他。''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