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轰然从外面推开。
陈林浩率先进来,''董总。''
''把这女人给我扔出去!''他用尽全力将顾玉荀扯开。
当她的手从腰间被扯离的那一瞬,他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心,也被扯得破碎的声响。
没有她的温度,他,竟然觉得那么凉……
''董总……''陈林浩面有难色,看看董夜白,又看看一旁的顾玉荀。
她已经悲伤得说不出话来,只执拗的攀住他的手臂,不肯离开。
''听不懂我的话吗?还是说,见我要死了,谁都可以不听我的了?''董夜白咬牙。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
陈林浩心里一凛,立刻低下头,''我明白了。''
继而,转头,为难的看向顾玉荀。
顾玉荀呼吸微重,久久的,她的视线都凝着他。他面无表情,别开眼,不肯对上她的目光。
''顾小姐。''陈林浩试探的唤她一声。
心,微凉攴。
深吸口气,敛住悲伤,她微微一笑,手一寸一寸从他手臂上滑下。
擦过他指尖的时候,明显察觉到,指尖,僵硬如石……
''好,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先出去。''顾玉荀很努力扬着笑,双眼闪烁着耐心而温婉的柔光,她的声音也很轻柔,''不过,夜白,我希望你知道,我不会走!迕''
他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目光都不曾移动一下。
只有,微微收紧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
''只要你在这儿一天,我就在这儿留一天!''她眼有坚定,语气更坚定。
董夜白呼吸微重,索性扭过身去,不再理会她。
她也没有多留,看他一眼,转身,终于出了病房。
陈林浩看他一眼,也跟着出去了,将独立的空间留给了他。
一声轻响,门被带上,整个空间都静谧得没有任何声响。
董夜白拳头握紧,突然,一拳狠狠砸在门板上。
似在宣泄心头那份压抑而痛楚的情绪,又似在发泄被病魔折磨的无力和煎熬。
她到底还是来了……
在他被折磨得如此狼狈不堪,如废人一个的时候,她出现了!
顾玉荀从病房到了外面的小厅里,董中天刚送走了霍沁菀,推门进来。
''怎么了?怎么你也出来了?''
即使很努力不表现出来,可是,她的沮丧还是显而易见。
陈林浩道:''董总反应很强烈,非让顾姐出来。''
董中天觉得意外,但是,转念又觉得完全可以理解。
他本就是个骄傲的人,又那么爱玉荀……
''也好,你也有你的生活要过。''董中天看了玉荀一眼,''我让陈助理送你回去,你还有你妈要照顾……''
''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妈……''顾玉荀舔了舔艰涩的唇瓣,''我妈上个星期已经……走了……''
董中天狠狠一震,惊愕的盯着顾玉荀,完全不敢相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可是,她的眼神,她的语气,都那么真诚,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眼眶,浮出深切的痛苦和懊恼,他久久的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临走的时候……''终于,再开口,嗓音涩然而黯哑,像是负重太过。每一个字,都需要那么用力,以至于他根本没办法将一句话说得完整。
顾玉荀遗憾的摇头,''她走的时候,我也没在身旁……可是,听护士说,最后清醒的时候,一直有叫您的名字……''
董中天像是被打击过度,身形有些摇晃,依靠着手撑着墙壁。
手背上,青筋凸显。指尖,握得那么用力,抠进了墙壁。
脸上布满的阴霾宛若天际盖顶的乌云,让见者皆心颤。
祺云……
他的青春、他的初恋、他的真爱,全部在这一瞬间被击得粉碎。
过去所有的美好,都再拼凑不出一个光影……
顾玉荀心里亦是不好受,抿了抿唇,上前一步,''董董,您节哀。''
''我出去透透气,陈助理,玉荀的住宿由你来安排。''董中天安排。
''好。您小心!''
陈林浩送了一步,便顿了脚步。
两个人,远远的看着董中天推开了门,身影渐渐走远,在医院的长廊里,显得那么孤单。
顾玉荀心里越发的不好受,想起病房内的另一个人,心更是揪成一团。
她再不愿意面对生死之隔……
这一切于她来说,太残忍……
''顾姐,要不,我先带您去酒店?''陈林浩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她摇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行李送到酒店,我就留在这儿……''
她看了眼那扇紧闭的门,''我不放心他。''
他在,她便一步都离开不了。
陈林浩沉吟了下,颔首:''也好。董总的性子我们都了解,他不会真舍得让你一直呆在外面的。''
顾玉荀笑了笑,''但愿。''
下午的时候,又有看护过来给他做各种各样的检查。
顾玉荀不敢进去,怕刺激了他,打扰了医生的进程,只悄然站在门口张望。
他头痛异常,痛得难以受。下唇被咬得流了血,还是有沉闷的呼吸声溢出来。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顾玉荀胸口胀痛得难以自持,只能用力压着胸,贴着墙面蹲身,以此来缓解胸口大的痛楚。
明明难受的是他……
可是,她受的却一点都不比他少……
痛楚缓解了些,他已经汗流浃背。医生收起东西准备出去,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医生的手腕。
很虚弱。
唇瓣干涩还沾着凝固的血迹。
''外面,那女孩……还在吗?''
''在的,先生。''
董夜白闭了闭眼,粗重的呼吸下意识收敛了些。
手,没有立刻松开,又补了一句:''如果她问起情况,记得告诉她,还好……''
医生点了头,他这才放心的松手。
门外,听到门的动静,顾玉荀立刻从地上一跳而起。她英文口语不太好,看着医生,有些不知所措。
医生似看出她的焦虑,用还算流畅的中文主动开口:''您放心,病人情况还不错。这两天会尽快安排手术。''
顾玉荀心有欣慰,连连道了谢。等到医生走了,她就趴在门口,轻轻推开一条缝,小心翼翼的看他。
门内。
他侧身,背对着门口,以至于她看不到他此刻面上的情绪。
顾玉荀还是忍不住轻步进去,靠近他。能听到他不平稳的呼吸,心拧成结。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依着本能靠过去,从后轻轻拥住他。
他明显一怔,呼吸也急促了些。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办法为你做……''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她觉得自己那么没用。''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他开口,声音冰冷。
侧身,一把就将她的手丢开,双眼盯紧她,冷得像凝着碎冰一样,''我要的是你从我眼前消失!现在、彻底,消失!''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用力,像是用光了他身体里仅存的那些力气,说完,连唇都白了。
唇上的血迹,更显得触目惊心。
''你想要我走也可以,那你最好给我好起来!''她也一样坚毅,像是怕他听得不明白,每一个字都说得很重。
顾玉荀从一旁的抽屉里翻了棉花出来,小心翼翼的沾了水,又折回来,在床边坐下,认真的盯住他的眼,''等有一天,你有力气把我从这儿扔出去了,我立刻就在你眼前消失!''
似乎是因为她最后那句话,他眸光闪烁了下,划过一丝暗沉的光。
顾玉荀拿湿棉花侵染在他唇上,要擦掉他唇上的血迹。那指尖的温暖袭来,他睫毛扇动了下,思绪有一瞬间的沉迷,紧接着,回过神来拍开她的手,''出去!''
冷喝。
棉花掉落在床上,一下子就浸湿了被子,晕出一团湿痕。
那……
宛若她心上的痕迹。
手,僵了一下。一会儿,她捏起棉花团,扔进了垃圾桶。可是,没有走,而是又拿了一个,浸湿了重新过来。
董夜白下意识要躲开,她佯装凶恶的瞪他,''不许动!''
他明显愣了一下,看她。她勾勾唇角,煞有介事的颔首,''嗯,这才乖。''
她湿润的棉花落到他唇上,沁凉的感觉让他清醒回神。他应该再推开的,可是,手才举起,便被她空出的手压住了。
她垂首,定定的看他。纤柔的手,轻轻的挤进他五指之间,和他的紧紧握住攴。
五指相缠……
彼此的心,皆惊颤不止。
他没有再动了,乖乖的任她擦掉他唇上的血迹寮。
门被敲响,是看护送了晚饭过来。
他胃口很差,之前一直吃什么吐什么,此刻看到晚饭就揪住眉头,不肯用餐。
看护被折腾得快要耐心尽失,顾玉荀赶紧伸手接了晚饭。
''这里交给我吧!''
她这样说。看护简直将她当了救星,连说了几句''谢谢'',如释重负的带上病房门出去了。
''换你,我也不会吃。所以,不要白费功夫!''还不等她开口,董夜白已经拒绝。
顾玉荀沉默的看他一眼,自己先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董夜白不搭理她,径自掀开床单,往洗手间里走。
上洗手间出来,只见顾玉荀端着粥站在门口,双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眼神让他不由得想起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他淡淡的出声,拒绝再看她。
再看她,肯定要心软。
''你中午是不是也什么都没吃?''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没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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