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我了，快换衣服。”顾玉荀将钥匙顺手搁在床头，打开橱柜，给他拿了一套方便的便装，“快一点，别耽误时间。”
董夜白胡乱的套上衣服，又把自己的手机开了机。抓了车钥匙要走的时候，回头见她也已经穿戴整齐。
“不睡？”
“你都这样了，我还怎么睡得着？我得跟你一块儿去，你都这么久没好好睡，再开夜车我不放心。”
“也好。”董夜白颔首，抓过她的手往外走。
两个人才上车，他刚开机的手机就在响。
“奶奶。是，我已经出来了……好，我知道，我马上过来。”匆匆几句话，就挂了。他发动车子，边把耳机挂在耳廓上，边拨出一串数字。
这串数字是他很少很少拨打的，可是，却又刻骨一样记在了心上。
可是……
那边，回应他的却始终是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把耳机摔在仪表盘上，眉心皱着，神情有些阴翳。
“怎么了？”顾玉荀轻抚着他的手臂，抚慰他。
“打给我爸。”和她说话，董夜白神色缓和了些，“他最近应该是悄悄回国了，可是电话却打不通。”
顾玉荀没做声，念及他童年的事，现在她更不敢说在自己老宅子里见过他爸的事。
“我想让他去看看我妈。我妈这么多年倍受折磨，精神会崩溃完全是因为他。可他倒好……”他的情绪有些凉薄，像是没有起伏的样子，“和我妈会面，除了”离婚“二字，他就不会再说其他。”
顾玉荀无话可安慰，此时此刻，再多的安慰也是苍白。她只能默默的握住他的手，“会没事的。”
“但愿。”他心里很不安，眉心始终不曾舒开。边开着车，边和她说着话，“我和你一样，不想变成孤儿。好不容易把我妈接了出来，我不想她再可怜的被关起来。”
顾玉荀再没有做声，只是靠在车窗上望着他写满忧心的侧颜。
脑海里，不断晃过沈云裳说过的话。
如果他真因为你而伤害了我，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甚至会愧疚得夜不能寐。
如果你真爱夜白，我奉劝你先找对方法！不要到将来，后悔莫及。
如今，他不就是已经夜不能寐了吗？
顾玉荀咬紧唇瓣，心情和他此刻一样阴郁。
董夜白将车匆匆停到停车坪。两个人快步往8楼走。
他们到的时候，病房外站满了人。老夫人、霍沁菀，连同靳赟和陈林浩也在。
见到顾玉荀，老夫人脸色微变，“夜白，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玉荀站住脚步，有些尴尬的僵在那。
现在这种时候，她出现在这儿是真的很不合适。可是，她只是担心他……
“我一直和她在一起。”董夜白握住她的手。
霍沁菀的视线，落在他们俩紧紧相缠的十指上，心里燃起丝丝嫉妒。
“你现在带她出现在这儿，让伯母知道了，只会更难过。今晚自从知道你们在一起后，伯母情绪就一直不太好。吃了很多药，还是压制不了。到两个小时前，终于熬不住，才会被送到医院来。”
顾玉荀狠狠一颤。
果然是因为他们……
他的脸色也沉下去，很不好看。
“是，夜白。你得注意场合！”老夫人开口，转而看向玉荀，“顾小姐，这里不太适合你的出现，你走吧。”
顾玉荀能想象得到此刻自己出现在沈云裳面前的后果。她不想给他添乱，手从他掌心里抽开，“我要先走了。”
董夜白皱着眉头。
他也很清楚此刻的形势。
“我让陈助理送你。”并没有做不必要的坚持，他摸了摸她清丽的脸颊，“别担心我，我能处理好。今晚就不要去云杉医院了，折腾。回莱茵城好好睡一觉。”
“你别再管我了，先把自己照顾好。”顾玉荀心疼的看他，“你晚上还是要睡会儿，不然身体会熬不住。”
“好，我知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叮咛着，旁若无人的样子。简单的言语间，那份深情和牵挂却是让旁人或动容、或恼火。
老夫人心里也不是不动摇的。玉荀对夜白的真心，她看得明白。孙儿对她的特别情愫，亦是清清楚楚。
只可惜……
鱼和熊掌，总是不可兼得。
“顾小姐，跟我一起下去吧。”陈林浩领着顾玉荀往楼下走，董夜白交代，“直接送到莱茵城。”
等到顾玉荀离开了，董夜白转身和靳赟道：“开车过来了吗？”
“开了，董总。”
“送老夫人和霍姐回去吧。”
“我留在这儿陪你。”老夫人道。
“您身体本就不好，不能在这儿守着。”董夜白做了安排，“让靳秘书送您回去休息，明天靳秘书再接您过来。”
“是啊，董事长。您留在这儿，董总不会放心。”靳赟也劝她。
“也行，省得让你操心。”老夫人到底是承应了。
“那我留下来陪你。”霍沁菀自告奋勇，“万一有什么事，你一个人也对付不来。”
“不用了，这里有我就行，你们一起走。”他的语气毋庸置疑，转而看向靳赟，“把霍姐一起带走。”
吩咐完，根本不给霍沁菀再说什么的机会，便推开门往病房里走，“我进去看看我妈。”
看着那背影，霍沁菀咬了咬唇，心有不甘。
老夫人叹口气，“这孩子总是这样，一头扎进去就出不来。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即便是他出不来，也要出来。”
她转而看向霍沁菀，拍了拍她的手，“只能再委屈委屈你了。”
霍沁菀苦笑，摇头，“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董夜白进去的时候，沈云裳正躺在床上，安静的睡了。房间里，还有护士在收捡东西。地上一片狼藉，刺着他双眼。
“这些都是我妈砸的？”董夜白轻声问护士。
“嗯。董夫人情绪不稳定，见什么就砸什么。刚刚才打了针，让她睡下。”
董夜白看着床上躺着的妇人，好一会儿，才问：“医生怎么说的？”
“今天给夫人做了心理测试，情况有些糟糕。夫人控制情绪的能力也在减弱，所以，医生建议这段时间重新回来住，调节一下情绪控制力。还有……”护士见他面色越发的难看，说话也小心翼翼起来，“医生说，现在夫人不能再受一点刺激。否则，过去的一切治疗都会白费掉。以后，可能还会恶化……”
说到最后，声音越渐越小。
他垂在身侧的手，隐隐握紧，而后，又松开。
“你别收拾了，先出去吧。”
“好。”护士赶紧抱着碎片，一溜烟的出去了。
整个病房，有些压抑。董夜白在床边上坐下，看看那张憔悴的脸，他压抑的深吸口气。
握住她冰冷的手，他轻语呢喃，“妈，这辈子，除了她，你儿子再不可能爱上其他女人了。所以，等您醒了，能不能为了我，试着让自己慢慢放下，慢慢接受？”
没有人回应。
他沉浸在那份愁绪里，没有注意到，掌心里的手，轻轻颤动了下。
楼下。
顾玉荀坐在医院大厅的休息长椅上。
“顾小姐，还是我送你走吧。回头董总知道您还在这儿，定要生气。”
“我真没事，你赶紧回去吧，明天还上班，别耽误了。”顾玉荀劝陈林浩走。
“可你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陈林浩有些无奈，看她这样坚持也觉得动容，但还是不得不善意的提醒，“你是真不能出现在夫人面前，场面只会恶化。董总也不会希望夫人再出什么事。”
她微微垂睫，“我明白……”
声音有些低落，而后，又抬起头来，“你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不会给他添麻烦。你走吧，我坐一会儿，可能就自己回去了。”
她显然是很坚决。陈林浩叹口气，“那我给董总打个电话。”
“别！我不是给他添麻烦的。”她赶紧阻止。
陈林浩无奈，“那我真走了。”
“走吧走吧。”玉荀几乎是赶着他走的。陈林浩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离开了。
0点的时候，董夜白从楼上下来了。
远远的，看到长椅上歪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他以为是自己眼花。快步走近了，才发现竟然真的是她。
她困极了。靠着墙壁，就那么睡过去了。细眉浅浅蹙着，似有各种难安的愁绪。
是被冻着了，身子瑟缩成一团，双脚也缩了起来。
笨女人！
身体明明不舒服，还这么自虐！
董夜白眼眶发烫，快步过去了。
这样的女人，叫他如何舍得放手？
他想，哪怕将来有一天他们可能阴阳相隔，过了奈何桥，他也忘不了她……
小心翼翼的打横将她直接抱起来。被搬动了下，她一下子就被惊醒了，初睁眼，那双朦胧的眸子满是警惕。
见到是他，眉心缓缓舒开，双臂抱住他，脸埋进他胸膛里。
“还好吗？”她轻柔的问。
“嗯。睡着呢。”他只觉得怀的她，轻得像羽毛，“0点过了探护时间，被看护赶出来了。”
“你呢？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我怕你晚上回去，一个人又睡不着。”她慵懒的回他。
他胸口滚烫。拉开车门，将她抱进去。她彻底醒了，自己系上安全带。看着那困倦的睡颜，他情难自禁的吻她。她喟叹一声，回吻。唇瓣是软的，抱住他脖子的手亦是软的，连心也是软得要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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