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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缘文学 > 大明恶贼赵期昌张祖娥 > 第360章 春闱
 
送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凌云翼,赵期昌才准备吃午饭。

今日的张祖娥更寻常下地务农的女眷一样,素色衣袍头上裹着布巾遮住头发、脸颊,两耳连着脖子,从侧面看就跟山中女子一般。

坐在一旁,张祖娥傻傻笑着,让赵期昌很是无奈,捏了一团面饼塞入张祖娥咧开的口中:“这不扎根的都督官印,来得快去的也快,做不得真。”

张祖娥笑容渐渐敛去,从即将获得一品诰命的喜悦中清醒:“梅郎的意思是这回入京有波折?”

“身在宦海怎么可能没波折,只是京里的风浪大一些罢了。”

赵期昌说着端起粥汤饮一口,皇帝那么维护他是为了太子,这个朝野巴不得死掉的聪慧太子一死,嘉靖皇帝又该怎么看他?

突然间,赵期昌有些感谢明英宗这个土木堡事变中窝囊到家的皇帝,起码这个皇帝复辟后废除了殉葬陋习。否则,说不好他真有可能给这位太子殉葬!

从获悉自己存在的意义后,赵期昌的心态就不复以往稳定。以前以为能走到这一步全是自己种种努力所使然,突然得知这一切的原因,只不过是一个父亲想给自己孩子准备玩具罢了,这种真相实在是令人心酸又想笑。

质疑自己的努力、能力,又担心下面的将领会不会也质疑自己。

而那位太子死后,自己能不能顶住各方面突然爆发的压力?

就那么突然间,过去的努力得到全方位的否定,也使得他开始对未来多了几分悲观。

而京中,也有条不紊进行着春闱会试相关进程,另一方面不愿亲自出动求雨的嘉靖,派遣英国公张溶、定国公徐延德、长宁伯周大经、驸马都尉邬景等人代替他祭祀、求雨。

二月二十五,春分。

京中举行春分大祭的同时,也是春闱会试初选名单公布的时间,在九千多应试举子中选拔出三百二十名中式的贡士,其他的举人落榜,想要考进士,三年后再来吧。

放榜之时,京中一片喧嚣。

可以肯定,中式的贡士才有资格在接下来的殿试中争夺进士排名,至于其未中式的举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京里,怎么能这么轻易回去?

如过去那样,落榜举子围堵孔庙、贡院、应天府学、礼部大门、国子监大门,要么喧嚣着骂科场舞弊,要么静坐要讨一个公道……

这种事情京中百姓都已经熟悉了其套路,官场就不用说了,大多数官员年轻时没考中进士时也跟着闹过,闹上几天也就散了,你越搭理这帮举子就越来劲。

京城东北角的崇教坊,国子监所在的一片坊区。

李羡、白庆丰、梁梦龙三人并肩而走,人人腰间佩剑。三人都跟军旅有不解之缘,挂着剑而走颇有威势,低声聊着太子东宫兵马一事。

不时有一群举子醉醺醺或气呼呼从酒楼里冲出来,振臂高呼喊着乡音极重只有本乡人才听得懂的口号去闹事。

也有御史带队的五城兵马使司治安兵丁在各处巡逻,专逮酗酒斗殴的士子,这还只是业余。其实这批御史主要职责是整肃风化!

现在不管是失意的士子,还是得意的士子,喝酒是必然的,喝完酒去找姑娘也是正常的,一帮同省、同门的士子碰到一起去喝酒、去找姑娘也是正常的……

平时无所谓,可这大比之年,一帮举子来京师不干别的光干这个,未免太伤风化。这才有了御史带队抓嫖的传统,考后抓,考前也抓,哪怕你压力大逛青楼泄压也不行!

进入一处僻静酒楼,酒楼没贴大红名帖。

大红名帖会书写酒楼里居住并中式的举子姓名,如果其中再出个一甲进士,那这家酒楼今后三年的生意就不愁了,谁都想沾沾文曲星的仙气。

显然,这座没仙气的酒楼应该很安静才是,因为外面没贴什么大红名帖,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在这晦气的酒楼里吃酒。

当李羡三人进来后不由一愣,就见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青年胸前补子是獬豸(谢智),獬豸属于六科官、御史系统专用补子,再看看十余名沉默候在一边的兵马司治安兵丁,看着架势就知道这是巡检风化的专职御史,也一定是个新来的御史,因为这种苦力差事都是分给御史新人的。

李羡三人不怕忌讳来这种没彩的酒楼吃酒,也让里面的一帮人楞了楞。

一共四名青袍官员,包括那名御史一共四名文官正劝慰着一名中年人,两名六品官,一名七品御史,还有一名挂着七品补子。

梁梦龙看了拱拱手:“真定梁梦龙,望这位年兄莫要气馁。”

李羡斜眼瞥了那巡检御史片刻,拱手懒洋洋:“蓬莱李羡,亦然。”

见李羡态度没理由的敷衍,白庆丰也有样学样:“蓬莱白庆丰,亦然。”

“海南琼山海瑞,让诸位笑话了。”

拱手还礼,海瑞看着三个年纪轻轻的举子,心中悲伤更是一层层的。根据士林经验,若第一次考不中进士,不能一炮见红,那后面就悬了……不,准确来说是他这种大岁数举子,人家年青人有的是机会。

当然,那种年纪轻轻开始考进士,第一次考的时候外甥出生,等外甥考中进士自己还没考中……硬是考了三十多年才考中一个状元郎的极端例子可以排除。

海瑞岁数才三十六,中举在这个岁数也能算是赶上了大潮,还有有机会冲一下的。可看到梁梦龙、李羡、白庆丰三人稚嫩的面庞,心中哪能平静?

酒楼角落中,梁梦龙看向李羡,直问:“君美兄莫非与那位风宪官有隙?”

“素不相识,他目光不善,怀疑、警惕我三人。乾吉,遂平,我三人面目堂堂,可怎么看都不像做贼的呀?”

李羡咧嘴笑说着,拿起桌上茶壶涮杯,给三人冲倒凉茶,低头笑着:“跟着将军做事那段日子,旁的没学多少,倒是学会了讲究。”

说着看向白庆丰,脑袋一歪,举起茶杯:“有时候,他的规矩、讲究比咱这些读书的还多,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总之,恭喜遂平了!”

梁梦龙也举杯:“恭喜遂平兄。”

三人来参加春闱会试,在三十中一的比赛中,三个初赛者能中一个,已经是很大比例了。

一饮而尽,白庆丰微微皱眉,却说:“君美,愚兄北上京畿时,将军送行时曾戏言,说年初若是大旱,弄不好愚兄这名字能换来一个进士出身。”

李羡咧嘴笑笑:“也不尽然,名是好名,字是好字,可惜姓白。呵呵哈哈哈……”

笑声渐大,李羡两行泪水淌下,眨着眼睛看着白庆丰,深吸一口气止住悲怆:“总之,遂平能中,总比我三人空手而还要强!”

梁梦龙也掏出手绢点了点自己眼角,没什么泪只是做做样子免得李羡尴尬,看着白庆丰笑道:“看来跟着梅川也是一番锻炼,毕竟每科朝廷都要选一批知兵之人。知不知兵靠书本没用,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带过兵,答策时言之有物。不出别字、避讳上的错,十有八九能中!”

说着提起茶壶倒茶,梁梦龙下巴一扬:“估计,遂平是在兵科上取胜,而不是什么名字征兆。”

白庆丰还没表态,李羡一脸悔意:“我答得是治国策略……”

白庆丰只是轻叹一声,论对军中事务的掌控,李羡要比他娴熟。可是李羡的心太大了,还没拿到殿试的门票,就写没实际经验的东西,怎么可能糊弄的了官场老油条?

那些写治国策略的家伙,真没几个缩在家里看书的,都是积极参与地方政治的人物,或许干脆就找个好师傅以幕僚的身份参政、积累实际经验。

当然了,再知兵的进士除非你长得非常具有气质,否则别想有太好的排名。

梁梦龙沉吟良久,才说:“这几年内外形势日益险恶,兵科大有作为。待遂平兄跨马游街后,小弟要么追随梅川入伍历练学问,要么去陕西。何去何从,颇为为难呀,二位说说。”

没错,白庆丰中式,基本上属于预备役进士。可能否拿个好名次,这就需要群策群力,梁梦龙、李羡二人还要分析时政、热议话题以及考官团队历史资料,以帮助白庆丰判断殿试的题目类型。

这不是帮白庆丰,也是在帮今后的自己。

李羡道:“西北边患素来严重,若是李某,便要往西北一行,看看边军成色。”

梁梦龙摇头:“已在固原镇、甘肃镇各待了半年,基本熟悉了陕西各镇、各路。”

白庆丰也开口:“乾吉,将军此行入京,祸福难测。某与君美的看法一致,目前不要来将军身边。以将军与乾吉的交情,决然不会误解乾吉。”

梁梦龙轻叹一声:“唉……当年跟梅川吹了好大牛皮,说要这科考出个进士出身来。现在灰溜溜去见,的确面皮发烫。可梅川入京群狼环伺,以梅川心性必然难以善了。这么不管,我良心上过不去。”

另一边海瑞隐约听到对白庆丰的恭贺声,面色更是难看了。

至于身边的弟子毛鹏,也就是巡检御史脸色也黑了,你明明中式了不去跟各路中式举子攀交情叙年齿,结同乡、同门、同科乃至是同考场、同酒楼之情谊,却来这种晦气地方做什么!

肯定是故意来找茬的……若不是一身御史补子在提醒自己不能知法犯法,若不是老师在这里,否则以毛鹏的脾气,早就挥起拳头打过去了。

而山东方面,一切都朝着良性方面发展,以至于赵期昌都做好了应对大起大落的准备。

随着东宫侍讲刑一凤的到来,地方衙门不计成本的巴结刑一凤这位未来内定的内阁首辅,也开始巴结登莱军。

地方上太多的人消息有延迟,其实不少京官也不清楚太子的身体状况。甚至有些奇葩官员只干自己分内事,做完了就下班喝酒唱歌,往往在一些关键节日里喝酒被抓住而遭到撤职。

让赵期昌头疼很久的年内十万石亏空,以及大量所需的军中器械,以一种百川汇流的方式从山东各个方面、漕运体系运抵登州,列装军队。

随着春耕结束,不断集结到登州城的军队,立马就能获得崭新军装以及全套的武备、器皿。

“吁~!”

登州水寨外的营区外,戚继光勒马眺望,千总级别的小营已有十二座,即将凑齐全部北上兵马。

很不幸,即墨三营将全员调入云南作战,春耕一结束兵员就以千总为单位向临清进发,会在那里进行全面武装,然后乘坐运船南下。

更不幸的是,统率即墨南三营的将是赵显,副将王文泽,以及三名营将赵茂、颜植、郭敦。为了让赵显全力施展,赵期昌乘着这次大改编的机会,将南三营的把总以上军官换了一半儿,包括他戚继光。

赵期昌也没有亏待戚继光,给他分析了一下军队入京的弊端,以及戚继光目前个人在仕途上的弊端:没有文凭。

所以,赵期昌举荐戚继光以待职游击将军、都司府佥事的身份去京中参加今年八月的武举……

至于赵期昌自己的文凭,只要多打胜仗,《三十六计》就是一本会成长的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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