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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缘文学 > 古艳歌·白蛇 > 第105回 复次往去承天寺
 
  五月的天气,在姑苏还是有些闷热的。不过因为空气里凝着水汽的缘故,也不会使人觉得太过难受。

  徐宣赞拨拉着算盘珠子,正在王主人店里一心一意记账忙活。忽听一阵窸窸窣窣的足髁袅音自门边漾了过来。

  不消抬头去看,心里便已经明白了来人定是自己的娘子。

  她身上的气息、她头上钗环的撞击声、她行路的足步声、她的一切他总也可以远远儿的便感知到。

  灵犀一点在心,也总会是第一个感知到。

  “娘子。”徐宣赞在抬首的同时唤了一句。果然是白卯奴和青青。他薄唇之畔挂了温润淡笑,绕出木橱桌,迎着卯奴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边将二人招呼进来。

  白卯奴扫了眼青青,眸色嫣然:“反正闲在家里也是闲着,便和妹妹过来帮帮官人。”

  “是啊。”青青善解人意的乖顺点头。

  “咳……”徐宣赞颔首,原想说这里不需你们帮什么忙。这时忽有人远远喊了一声“许公子!”

  徐宣赞便缄了言声,急急对那人回应:“来了!”微笑示意卯奴一眼,便径自走过去为那来人按方子抓药打包。

  待一切妥当、送走那客人后,白卯奴面着重走回来的徐宣赞颦了娥眉:“却是奇怪。官人,他怎么喊你许公子啊,不是徐公子么?”

  闻言在耳,徐宣赞无所谓的顺口解释:“姑苏这边儿跟临安那边儿咬字的口音有些小差距,时常有人把‘徐’喊成了‘许’。”

  “原来如此。”卯奴了然。

  青青银铃巧笑:“还有这等事?这可真是不知该如何说了!”

  “没关系的。”徐宣赞摇摇头,“‘许’就‘许’吧!横竖就是一个称谓而已嘛!”

  白卯奴以帕掩唇,一缕笑意流转在眼底儿:“官人如此顺心随意、雅量宽宏,世上怕是难寻其二了。”

  半是凑趣的话,却也半是真挚的。徐宣赞才想迎合一句,便又有客人上门抓药。只好招呼了卯奴与青青在一处偏座歇息,自己又去忙活一通。

  便如此,同在王主人店里,徐宣赞为客人按方子抓药,白卯奴在旁边为他打扇,二人鸳鸯佳偶、夫妻情重,好不惹人艳羡。便是连无意间看到的王主人都笑说:“小老儿可不付于你们夫妻双份儿工钱呦!”

  闲闲然在一边无所事事的青青便抿笑凑趣:“不需主人家小气计较,我姐姐自愿的!”

  嗔逗的王主人连连摆手作笑,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子,青青见徐宣赞去后房煮药,白卯奴帮着看店。便走过去坐在临窗小几边,对着姊姊随口发问:“姐姐啊,今儿怎么想到过来帮姐夫忙的?”单手支颚微嘟唇角,“原以为在楼上无趣,不想到了店里依旧无趣!”

  面着青儿的抱怨,卯奴只是微微一笑,含着脉脉柔情的眸子失了华彩,不知那目光是落向何处去的:“我昨晚做了一个梦。老神仙在提醒我……我只怕与官人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很多。”于此敛眸微黯,口吻幽淡,“我要把握每时每刻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不能浪费分毫。”

  闻言在耳,青青有须臾的失神,旋即有意抛撇开这个黯然的话题,沉声柔柔:“姐姐真的爱上了他?”

  “是。”卯奴颔首帮着徐宣赞查看方才的记账,没去看青青。

  青青杏眼一挑,语气软绵绵的没了精神:“唉……我早看出姐姐对他动了情,可没想到你居然承认的这么干脆。”

  卯奴依旧自顾自的忙起手头的活计,没有抬目:“因为我知道他是谁了。”

  “哦?”只一句话,吊起了青青所有的兴味。忙一起身行步凑到卯奴身边儿,“姐姐知道了?何时知道的?怎么知道的?姐夫他是谁?”

  卯奴被这一串妙语蹿珠做弄的有些好笑,抬眸看向青青,爱怜的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心:“你呀!”一嗔之后,稳稳心绪,正色了语气,“徐宣赞根本就没中了什么‘迷’字符咒。”不待青青再一次讶然,她复匆匆接口,“昨晚我忽而不想这般浑噩下去,意欲为他揭下符咒,给彼此一个选择的机会。”糯唇轻抿,“结果我发现,徐宣赞是累世修行之人,自身有佛道二法门的加持,我的幻术根本对他奈何不得。此外阴阳际会,让我知晓了他是千年之前,我的哪一位故人。”

  连串解释听得青青似懂非懂,眨了一下水润眸子,问的刨根追底:“那是哪一位呢?”

  卯奴欲言又止,噙笑柔和:“是与我在千年之前,便该深坠爱河的还情之人。”

  即便这话说的已经尽力隐晦了些,可青青微一愣怔后,还是往心里了然了几分去。想是自家姊姊千余年前,便动了芳心、与他二人互许终身之人吧!却也没有说破。

  这时忽见徐宣赞从后房里回来,二姊妹便缄默了言语,没再提及这个话茬。

  。

  一天夫妻恩爱,至暮晚归家,三人走在街上,只见街市之人皆寻夜摊购买香烛,家家布施僧侣。

  徐宣赞转目对白卯奴道:“娘子,此间与临安城一般热闹呢!”

  “是啊。”卯奴挂笑附和一句,心下却忽觉奇怪,难不成这姑苏城里每晚都有布施、礼佛的习俗么?转眸扫了青青一眼,见青青也是蹙了下眉弯甚是不解。

  且行且看,这时只见路边茶舍一小厮迎着徐宣赞走了出来:“许相公!”径直迎着徐宣赞笑谓一声。

  因为徐宣赞早已解释过两地之间“徐”、与“许”的口误,卯奴与青青便也没觉奇怪。

  徐宣赞一见来人便笑了一下,又侧首目指卯奴:“娘子,这小哥与我熟络得很,是我前阵子结实的一友人。”语罢又转向那茶馆小厮,身子偏偏,显出卯奴与青青,“这是我家娘子,娘子旁边的是我小姨子。”

  想来这间茶舍与王主人店面相隔不远,那徐宣赞与这些店铺邻里熟络也是必然。卯奴大方的沉一下眸,含笑对那小厮:“奴家有礼了。”

  一番介绍,也彼此有了知晓。那小厮忙不迭敛了敛襟,乖憨笑笑:“许夫人客气,客气!”说着对徐宣赞夸张的挤挤眼睛,“哎,啧啧,你能娶这么一位美丽贤淑的娘子,还有这么位似玉如花的小姨子,真真是福气啊!”还竖了竖大拇指。

  徐宣赞客套的笑了笑,转言发问:“小哥儿,你方才唤住我,可有什么事情?”

  小厮点点头,凑到徐宣赞身边:“你不是姑苏人,怕不熟悉本地的风俗。我跟你说啊,这今明两日,承天寺里做佛会,热闹的很呢!”于此又礼节性的看了一眼白卯奴,“你不带尊夫人去看一看?嗯?”

  经了这么一说,这三人适才明白为何街道会这般热闹。徐宣赞本就喜欢四处散心,当初若非往西湖散心,也不会遇到白卯奴、更不会与她结下这一段千年情缘了:“哦?自是得去,谢过小哥儿了!”

  “咳,没事儿没事儿!”这小厮摇摇手。

  待相互辞别之后,白卯奴拽了一下徐宣赞的袖摆,小口悉张:“官人,那佛会必定人山人海,能有什么好看?”

  “哎……”徐宣赞敛眉,“娘子,去走一遭,散散步嘛!”

  卯奴因为妖身之故,对佛会自是避讳。又恐说多了徐宣赞会起疑心,略停一下,复微微道:“可王主人的店里伙计本就不多,你再同他请假,饶是他再通情达理怕也会有不悦吧!”

  听得此言,徐宣赞适才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瞧我,又犯榆木了!”侧首接口,“那娘子,我不去了。”

  “倒也不消。”卯奴浅浅一个涟漪笑,“不如这样,官人。”于此瞥了眼身旁的青青,“我与青儿帮你看店,你自去解闷如何?”

  “这……”徐宣赞犯起嘀咕。把娘子留在店里自己自去游乐,总也觉得不妥亦不该。

  他的这怀心思,卯奴自然明白。盈眸弯弯浅露笑意,语气娇娇的:“官人……你也知我素来喜静,本也就不愿去凑那个热闹。你代为妻前去上香请愿,岂不两全其美?”

  如此听来,徐宣赞登地一下便觉释怀许多。自家娘子的善解人意,从来都会让他如沐春风:“那辛苦娘子和小青了。”却还是不忍,这道谢也是真心的。

  青青软软儿“唉——”了一声,故意把调子扯得绵长,粉唇微瞥:“姐姐跟姐夫两人径自伉俪情深,似那并蒂芙蓉一般,却要辛苦我小青!”

  卯奴笑笑,心知青青是在调侃,便不去理会她,又径自转身为徐宣赞整了整前襟:“哝,你要去,身上这衣服旧了些,瞧见不好看。赶明儿个,我打扮你去。”

  “就知道我家娘子最体贴!”徐宣赞与白卯奴相互执手,眉宇间涓浓爱意呼之欲出。

  卯奴噙着水润笑意,与他十指相扣。感受着自他指间缓缓流淌出的如织薄暖,心也跟着起了涟漪,却是极舒服的:“正好,为妻家里有一套男子的衣饰,当初与青儿赶来姑苏寻夫时,料想官人兴许用得上,便顺手带着了。”

  “是么?辛苦娘子了。”徐宣赞目露欢喜。

  华灯初上,青青瞥见这光影交叠处二人如璧身影,心也跟着一暖。同时自然明白,自己是免不得要辛苦一番了!

  什么刚好有一套男子衣饰,根本都是子虚乌有一干事情。自家姐姐必要趁着深夜,与自己一并去为那徐宣赞寻光鲜衣饰不消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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