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你为何要让长公主收芸枝姑娘做养女呢？”琴儿问。
自从童嬷嬷和梁嬷嬷到府中来后，琴儿就正式回归厨房当回厨娘了。方芷悦每日里都会到厨房一趟，往厨房两个储水的大缸里加入少量的灵泉, 两人总会聊上几句。
“怎么忽然说起这事儿来了。”方芷悦随即问道：“她欺负你了？”
琴儿嘴一扁, 就道：“今日出门买菜的时候见着了她与长公主要出城礼佛, 芸枝姑娘说奴婢没上前行礼, 让人打了奴婢巴掌。”
“什么？”方芷悦转过琴儿的脸仔细瞧着，果真还有些儿泛红, 还微微肿着，可见这巴掌打得不轻。
“待会儿你去我房里拿点药膏涂涂。”她微微一叹, 说：“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了, 当初念着她是我庶妹，便想着让她在长公主暴躁的脾气下挨些苦头, 一来给自己报了仇，二来让她收收性子。只是没想到长公主居然会这般宠她。”
看来，得催一下长公主尽快取得她腰间的一寸皮肤, 好让她因着伤乖巧一些。
“对了, 我记得平日里的菜都是菜贩送来府中的。”方芷悦这才注意到琴儿脚边放置了一个箩筐，里头全是新鲜的菜肉。
“是呢, 可今儿个王爷要来府上用晚膳。”琴儿甜笑着道：“姑娘可要趁着这机会跟王爷好好培养感情, 好让王爷离不得你，这样往后的日子可就不用愁了。”
“不必培养了，他已经离不开我了。”方芷悦脸不红耳不赤地说道。那家伙日日晚上都闯她闺房抱她一会儿然后自己离去，现在她都不会惊吓了, 夜里自己睡自己的，有时候他来了还是没来都不知道。
琴儿惊讶的眨着眼睛：“姑娘跟王爷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
“你想多了，我们之间毫无感情可言。”
一开始，方芷悦也以为璟玹心悦她，所以每回见着她，总爱将她抱在怀中。直至前两日晚上，她睡不着让琴儿下了个面，结果刚好遇见了夜闯的他。
一个人吃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乎就分了他一半。
他吃了，也惊喜地说了一句：“你家的面也是凉的。”
方芷悦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面，硬了愣了许久。
那天晚上，她一晚没睡好，迷迷糊糊之中，她忽然想到了。也许，他说的凉意，跟灵泉有关；灵泉直接给他服用却成了那毒的助力，但是混在食物之中吃用却能压制。而他说她身体是凉的，可能是因为她能直接接触灵泉，或者是她时常服用灵泉水。
所以，对于他来说，她只是一服药，每日一碗，用以压制毒素。这样的他们，何来的感情可言？
“虽然奴婢好像听不太懂，可是姑娘不要伤心。”
“谁伤心了？”
琴儿伸出手指了指方芷悦，说：“姑娘脸上都显出来了。”
“胡说。”方芷悦一跺脚，转身就走：“你给我好好做饭，要是不好吃我可饶不得你。”
看方芷悦走得没了影儿，琴儿才笑着小声道：“是是是，姑娘请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做，让王爷吃得满意。”
……
晚膳时分，方芷悦看着一整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闷闷地啃着手中的白糖糕。
童嬷嬷柔声道：“宫中必定是出了什么情况，所以王爷才会脱不开身，想必正在赶来的路上了，姑娘忍一忍。”
看着满桌美味却不能动筷，方芷悦心中有气，说：“他一个闲散王爷，既在病中，又无需处理政务，还有什么脱不开身的。”
“外人都如同姑娘这般想法。”童嬷嬷伸手逐个碟子摸了摸，发现温度低的就放到一旁的炉上温热。她语气中透着无奈，说：“在这宫墙之内，谁个不是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不管你位高还是位低，也得时刻防备着，不然稍有差池，等着的便是万丈深渊。”
所以说，即便尊贵如他，日子也不好过吗？
方芷悦轻轻咬了一口白糖糕，内心泛起了一丝涟漪。
又再过了一刻多，璟玹没等来，倒是来了个长公主。
“童嬷嬷你留在这里等王爷吧，我自个儿过去便成，省得王爷的行踪被长公主发现了。”方芷悦赶紧多啃了两口白糖糕，才前往接待。
长公主一见方芷悦到来便立刻快步上前，将人拉过，道：“玄月，那药的其他材料你准备得怎么样，可需要我帮忙寻找？”
“都已找齐了，就差公主那边的了。”方芷悦淡淡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长公主目光熠熠地拍了拍手。
随后，一直候在一旁的几个嬷嬷从脚步拖出了几个箱子，一一打开。
方芷悦看了那箱子一眼，立刻别过目光，面色刷白。
“你看，本宫都准备好了。”长公主颇为兴奋地强拉着方芷悦走近两步，说：“不仅背上的皮肉，就连脸上的、手上的、肚子上的、还有脚上的，本宫都准备好了。”
听着长公主描述的话语，加上刚才那一眼，方芷悦脑中影着箱子里头一块块的血肉，胃部一阵反酸。
她不敢看向箱子，抖颤着声音问道：“你把方芸枝杀了？”
“她该死。”长公主忽然情绪激动，大声说道：“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勾引本宫的驸马，若不是驸马阻拦，本宫早就杀了她了。”
方芷悦不敢置信地看向长公主，只见其眼中布满血丝，瞪着大眼的样子很是狰狞。她一个慌张，将手从长公主手中抽出。
她不过是想要借长公主的手对方芸枝小惩大诫一番，没想到竟然是会如此。
那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那药什么时候做好？”长公主问。
方芷悦脸色惨白惨白的，很是艰难地稳住了心神：“把这些带走，我不需要。”
“你都试试看，说不定会更有效果。”
“不用试了，不会更有效果。”
“你不试怎么知道？”长公主皱了眉，用力推了方芷悦一下，大吼道：“你也是被父亲卖掉的，应该能体会本宫的苦楚，你怎能不帮本宫？”
未待方芷悦反应，她忽然间就落了泪，低喃道：“父皇为了拉拢马家，将我下嫁过去。他明明知道，驸马是个浪荡子，我跪了三天三夜，可是他都无动于衷。新婚之夜，驸马嫌弃我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难闻，从此不再步进我房间，那日起，我便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可那也不是我愿意的呀。那都是父皇的错，因为他说喜欢香味儿，所以母妃才将我变成了这个样子。”
“幸好，父皇总算死了，二皇弟当了皇帝，马家就再也不得势了。”语毕，她脸色骤然一变，语气凌厉：“那些狐媚子一个个都起了心思，勾引我的驸马，居然还敢有孕？本宫作为正室都还没有孕，她们这些狐媚子怎么能有孕，该死，该死，该死！”
她说着说着，竟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转身走到箱子前，疯狂地挥动着匕首，对箱中的肉块不断刺下去。
原来，外头说长公主与驸马恩爱是假的。
想必是马家现在不得势，驸马被长公主反压一头，所以外头所知的，也不过是长公主造出来的假象。
方芷悦见长公主时而哭时而怒，又看一旁的几个嬷嬷对其举止疯狂的模样仿佛习以为常的样子，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她此刻只想逃离这个房间，远离长公主，可是她却不敢说话。
现在长公主情绪这般不稳，手上还拿着凶器，万一疯起来，把她也杀了那可怎么办？
方芷悦别过脸去，站着不动，几名嬷嬷也不曾动过半分。
整个房间中就只有长公主喃喃自语声，以及匕首插进肉块的声音，血腥味笼罩了整个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芷悦只觉自己腿都站酸了，才见长公主收起了匕首，接过嬷嬷递去的丝帕将手中的血迹擦掉，脸色柔和都走了过来。
“玄月，我等着你给我做的药。”她语气柔和，微笑着道：“你可得快点儿做好。”
方芷悦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长公主带人出了房门，她一下子失去重心，腿软地跌坐在地。
眼角瞄到了那几个箱子，忽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夏太医，我家姑娘怎么样了？”童嬷嬷心急地问道。
夏太医摇了摇头，说：“脉象不太好，又起了高热，我开几服药，先将热度降下来再说。你们动作要轻一些，她现在心神不稳。”
亲自盯着药童熬好了药，夏太医才提出离去。
童嬷嬷谢过夏太医，亲自将人给送出府去。回房的路上碰着了梁嬷嬷，问：“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梁嬷嬷答：“也难怪姑娘吓成这样，那些尸块血肉模糊，就连老身也觉得不堪入目。”
童嬷嬷问问一叹，道：“还记得长公主以前很是乖巧的，多年不见，竟变得如此。”
梁嬷嬷也是一叹；“人生在世，谁不是在苦海中浮沉？关键是要看得开。”
她感慨着，忽然记起什么，说：“对了，刚才好像听见她们说姑娘把药汤都吐出来了，你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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