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咬紧了下唇，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匆匆将刚才被陆向东解开的衣服重新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不想让陆向东看见自己现在这样难看的样子。他还是那么好，那么俊朗，可是她已经不一样了。
陆向东眼神渐渐沉了下去，“你还是在害怕我，对吗？”
林浅浅摇头，听见陆向东这么说，她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难受，“我……我想等一等，再等一等……”
也许，她从明天开始就应该多吃一点饭，这样，应该很快就能回到以前那个样子了吧，也许可能已经不能够再有从前那样的活力，那样的诱人，但怎么样，都比现在这具干瘪的身子好更多。
陆向东的手像是有些僵硬的感觉，他紧抓着林浅浅，生怕一松开，林浅浅就会不见了一样，
陆向东看着她，许久，松开了手，“我知道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一个硬挤出来的笑容，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习惯性地揉揉林浅浅的发，可又想到了什么，僵硬地收回手来，艰难地放回了自己的兜里，“你先休息，我去洗澡。”
他的模样，让林浅浅的心抽搐了一下。
明明陆向东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可就是这样面无表情的面容，最是让人难受。
林浅浅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抓住了陆向东的胳膊，顺势抱住了他的腰。
陆向东说话的声音格外用力，仿佛这样的力道就能将他心里的情绪压抑起来，他的牙关紧咬着，有些恨恨又有些挫败地道，“你真以为我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吗？”
林浅浅偷偷看了陆向东一眼，小声地嘀咕道，“难道不是吗？”
陆向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干脆将她另一边的脸蛋也捏了起来，一直到林浅浅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才满意地松开，然后抱住了她，“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是想要和她更加亲近。可是，你不喜欢的话，就这样抱着你，就已经很好了。你都不知道，你走的那段时间，就连这样简单的拥抱，都变得不切实际起来。”
林浅浅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淡了下来。
她将自己的头埋在了陆向东的腰际，吸了吸鼻子，差点又被陆向东弄得一脸的眼泪鼻涕，她压低了声音，牙缝里面蹦出了两个字，“很丑……”
陆向东挑起了眉，“我还很丑？”
“不是……是我……”林浅浅咬紧了牙，“我瘦得变了形，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很丑，我……”
林浅浅说不下去了。
陆向东没有说话，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林浅浅说了之后，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其实很多话，堵在心里的时候，沉甸甸的，当真的说了出去，才发现一切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让我们惧怕的，更多的不是事实本身，而是来自我们的臆想。
正胡思乱想着，陆向东忽然松开了她。
林浅浅惊讶地抬起头，下一刻，眼前一暗。
林浅浅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半夜。
令她吃惊的是，陆向东还没有睡，撑着身子，坐在床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他的指尖，有一朵暗红色的烟头。借着月光，林浅浅能够隐约看见那些白色的烟雾将陆向东的面容包裹了起来，看得并不真切。
林浅浅愣了愣。
她的头依然昏昏沉沉的，发着胀，像是从水里浸泡过一样。
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色更红了。
林浅浅的动作让一旁的陆向东转过头来，他将手里的烟头摁在了床头的烟灰缸里，伸出手来，将林浅浅抱在了怀里，手指在她的脸颊轻轻抚摸着，“你还真能睡。”
林浅浅一口咬在了他的手指上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嘴里，陆向东的手指泛着一股浓烈的香烟味。林浅浅的表情怔了怔。她不是没有见过陆向东抽烟的样子，但每次他抽烟的时候，都是他在想着什么大事情，要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
而在林浅浅印象中的那几次，都算不上好。
没来由的，林浅浅的心情沉闷起来。
陆向东见她瞪着自己，动弹不得的模样，笑了笑，收紧了胳膊，抽回了自己的手，抚摸着她的长发。
陆向东加重了手臂的力道，林浅浅立刻就听到了自己身上的骨头咯咯作响的声音，不由一阵头皮发麻。陆向东斜眼瞥着她，“再说，我本来就是真的想弄死你。我怎么以前没有发现你是这么一个别扭又可恨的人，明明什么都说得清清楚楚的，还总是乱七八糟地想那么多东西，让我也跟着你忐忑不定。”
林浅浅嘟起了嘴，反应过来陆向东说的是什么，她中气不足地解释道，“我说的事实啊，本来现在就很丑。而且，你现在才后悔，是不是太迟了。”
陆向东的手抬起了她的脸，一言不发地看了半晌，居然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很丑。”
林浅浅的心里，没来由地失落了一下。
很多话，自己说说，和别人说出来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都是害怕从他的嘴里听到同样的话，所以才抢先说了出来。
就像是一把枪和一朵玫瑰放在了陆向东面前，林浅浅猜不到陆向东会选择用枪指着自己，还是将玫瑰赠与自己，干脆抢先就选择了枪，不给陆向东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
陆向东看着她失落的神色，忽然又亲了她一口，“不过我很喜欢。”
林浅浅张大了嘴，从来没有想到，会从陆向东的嘴里冒出这样肉麻兮兮的话。她的脸涨得通红，浑身的血气都冲到了脸上，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像是说什么都会破坏气氛一样。
好一会儿，林浅浅才哆哆嗦嗦地从嘴里憋出了两个傻乎乎的字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陆向东一扬眉，神情认真地道，“反正关了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林浅浅心里什么感动都没有了，她气冲冲地瞪着陆向东，早该知道，这个男人嘴里就说不出来什么好话，昨天他那段话，恐怕是破天荒，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再听见他说了。
陆向东看着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不知所措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磨叽了。以前说亲就亲，就连我不亲你的时候，你都会主动亲我。现在我倒贴上门了，你还扭捏了。”
林浅浅被他吻得气喘吁吁的，但一听到他的话，顿时就清醒过来，“我什么时候主动亲过你！”
“没有吗？可我记得，上次我在凌奉天家，我睡着了，你就来吻我。”陆向东一副很困惑的样子。
林浅浅瞪大了眼，想也不想地反驳道，“才不是，我在凌奉天家根本就没有偷偷亲过你，只有在陆筱西家里才亲过。”
“是么——”陆向东意味深长地看着林浅浅。
林浅浅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自己将秘密抖了出来，顿时颜面无存，干脆将自己埋在了枕头里面。
陆向东笑了出来，将她和枕头一起，抱在了怀里，“浅浅。”
“嗯？”林浅浅闷闷地应了一声。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伤害你，你会原谅我吗？”蒙着枕头，林浅浅看不见陆向东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却意外低沉的在自己头顶响起。
林浅浅沉默了一下，静静地道，“不会。”
头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力道。应该是被陆向东打了一下。林浅浅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陆向东难看的脸色。
果然，陆向东不悦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我都原谅你了。”
林浅浅抱住了他，“我当然不会原谅你。我知道，我一旦说了原谅，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你就会毫不犹豫地伤害我。只有不原谅，你才会迟疑，才会犹豫。”
陆向东沉默了片刻，似乎是笑了一下，“要是我宁愿你不原谅我，也要做呢？”
陆向东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是在黑夜里响起来的时候，像极了泉水在空荡的洞穴里面缓缓流淌一般。
可是，他的话，也和泉水一样浸骨透冷。
林浅浅抬着头，呆呆地望着他，“你想要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陆向东的脸藏在阴影里面，完全看不见，只有一双眸子又闪又亮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够熠熠生辉。可他的神情却很茫然。
两道好看的眉都拧在了一起，狰狞地落在林浅浅的眼底。
林浅浅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在漫长的沉默中，差点窒息过去。
她不知道陆向东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用这种话来考验自己，还是说，他的心里，真的潜伏着什么自己根本没有察觉的恶意。
好一会儿，陆向东才反手抱住了林浅浅，“算了，不说了。”
林浅浅心头一僵，声音颤抖，嗓子沙哑，“我……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也许不会原谅你，但是，我不会离开你。”
陆向东怔怔地僵在她的怀里。
林浅浅咬着牙，继续说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上一次的离开，已经让她后悔莫及，她不敢相信，他们之间，还能经受更多的离别。
陆向东默默地收紧了胳膊，“可是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没有那么……你知道，我公司现在不久前出了很大的问题，我可能不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了，你喜欢的，我也不一定能随意给你。我不是那么无所不能。”
林浅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不想要什么，只想要你。”
陆向东看了她一眼，下巴在她的脸颊处轻轻磨蹭着，“你听我说，浅浅，有的话，你现在没有办法理解，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
“我不听！”林浅浅像是预料到从陆向东的嘴里即将出口的是什么自己不想要知道的话一样，沉声打断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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