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宋冉冉都快要压制不住蓬勃的骄傲了。
好在她还没有丧失理智，压低声音问道：“咱们好端端的，过来砸什么场子啊？”
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异人又不在身边，若是被人揍了，兴许都逃不出去！
裴宴抬眼看着她，冲她勾勾手，两人脑袋对在一起，他才小声道：“永安街的药价一直居高不下，若不解决此事，永安街的百姓永远也买不到药材。”
说完，裴宴又坐了回去，一脸正色，不怒自威。
这时，宋冉冉才想起来在宫里时，裴宴说起过此事，原来这才是他来这儿的目的。
可刚刚那小二的反应，明显就是后面有人，若他们继续查下去，会不会触及某些人的利益？
突然间，她的脑袋里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却又模模糊糊想不清楚。
思索间，一连串的脚步声从帘子后面传来，打断了宋冉冉的思绪。
她抬头看过去，只见小二谄媚地掀起帘子，让后面的男人出来。
小二指着裴宴和她道：“掌柜的，就是这两个人来闹事！”
“瞎了你们的狗眼！知不知道这是丞……”话说到一半，掌柜的看见裴宴似笑非笑的脸，瞬间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徐掌柜，好久不见。”裴宴轻轻将茶盏放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声音似乎是徐掌柜的开关似的，听到声音，他反手两巴掌打在小二的脸上，厉声骂道：“没长眼睛的狗东西！不知道这是……这是贵客嘛！”
骂完，他又哭丧着脸跪在裴宴的面前，险些落泪，哭求道：“怀公子，您大人有大量，都是小的驭下无方，惊扰了您的大驾，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人一命吧！”
“徐掌柜这是做什么？”裴宴靠在椅子上，也不叫他起来，满脸笑容，温和有加。
“公子饶命啊！”徐掌柜欲哭无泪，只能跪地求饶。
“那就要看看，徐掌柜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见他哭天抢地，裴宴依旧不为所动。
徐掌柜哪里能想到裴宴来的目的，还以为是小二和自己的话得罪了他，赶忙扇自己巴掌，求饶道：“小的嘴贱，教人无方，冲撞了公子……”
看他一巴掌一巴掌地扇着，裴宴笑容和善，也不叫停。
这一幕看在宋冉冉的眼里，着实令人不适。
“你说的这些，都不对。”裴宴摇摇头，终于开口，可徐掌柜的脸也已经肿成了猪头。
“你们芝医堂能开在永安街，是当初立下字据，绝不会擅自涨价，可如今字据还在，你们的良心却被狗吃了。”
裴宴低头看着跪在脚边的男人，冷笑着一脚踹过去，徐掌柜当即一口鲜血吐出来，面色惨白。
看见地上鲜红的血，宋冉冉紧握着扶手，控制自己不动弹，只是红着眼睛盯着徐掌柜。
“怀公子饶命！”饶是如此，她也还要爬到裴宴的面前求情。
“我饶了你的命，谁能饶了永安街那些百姓的命？”裴宴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说出的话却宛若阎罗。
“徐掌柜家境殷实，不差这点买药的钱。但世间万物，需得体验一番方知其中心境。既然徐掌柜如此诚恳，这样，你不许吃药，若是这伤能自愈，我就饶你一命。”
“公子，这怎么可能？”徐掌柜没说几个字，就开始疯狂咳嗽，似乎要将肺咳出来似的。
“不可能吗？我看永安街的百姓买不起药，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裴宴笑意盎然，“你若敢偷偷吃药，翌日就将你凌迟处死！”
徐掌柜抬头看着那张温柔的面孔，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口。
药价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裴宴不管不顾身后的人如何哀求，牵着宋冉冉的手离开了芝医堂。
“还去义诊吗？”看出了她被吓到，裴宴停在永安街前问道。
“我……”宋冉冉看着那张笑意柔柔的脸，却开不了口。
裴宴似乎很少动怒，除了事关顾璃月，她就再没见过他生气。可今天他动怒的模样，真的吓到她了。
“方才吓到你了？”裴宴捏着她肉肉的掌心问道。
宋冉冉下意识点头，又猛地摇头，有些愣怔，害怕自己下一秒也会变成徐掌柜那样。
“傻冉冉。”他没有解释，只是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抵着她晒得温暖的发丝，低声叹气。
被裴宴触碰的刹那，宋冉冉浑身汗毛直立，连动弹都忘记了。
深嗅着裴宴身上的淡淡香味，宋冉冉恍惚了。
“芝医堂是萧丞相的店，当初徐掌柜找到我，说会以最低价卖药给永安街的人，又立下字据，我才相信。”
“可他背地里却哄抬药价，又仗着萧廷恩，在永安街一手遮天，联合所有药店压榨百姓。”
“我多次上书朝廷，却都无人敢过问，就连父皇也……”裴宴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我只有亲自过来。”
“只是没想到会吓到你。但永安街不安宁，你一个人就在那儿义诊，我不放心。”
他的声音从冷峻再到柔和，一点点钻入宋冉冉的耳朵里，再落到她的心上。
这些话，与她所想不谋而合。
方才她就猜到，瑞帝是忌惮徐掌柜背后的人，才不接裴宴的话茬。
这也怪不得瑞帝不喜欢贤妃了。
回过神，宋冉冉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拥住裴宴，将他圈在怀里，闷声道：“我没有被吓到。”
他是为了百姓，纵然伤了人，却也是那人罪有应得。
宋冉冉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为裴宴找借口了，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一味偏怪他。
终归是在街上，宋冉冉松开裴宴，牵着他的手回了马车。
扶着她先上去，裴宴放下帘子，转身看向街角，一道身影悄然隐去。
“怎么还不上来？”车内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
裴宴掀起嘴角，应声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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