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夜晚最终沉进更加疯狂的梦境里。
只有他能给她的噩梦, 或是美梦……
初歆不知道这个梦做了多久。第二天，她在全世界最温柔的吻中醒来。
她醒了，也没有马上睁开眼睛。那一点点温润的濡湿继续落在她额头, 眼角, 脸颊，每一分小心翼翼的疼惜，认真到虔诚的地步。
她享受够了, 才慢慢把眼皮撑开, 瞄他。
他揽她入怀，观察她, 像检查一件易碎的瓷器。
轻声问：“有没有不舒服？”
初歆被他问得一懵。
随即飞快红了脸，心怦怦乱跳，摇头。
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轻颤, 不敢看他了。
他又吻了吻她，沉默半晌：“对不起。”
“啊？”
他们都那样了，然后他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用在这种时候, 就有种不想负责任又不得不负责任的微妙味道。
初歆甚至都不怎么顾得上害羞了，睁圆了眸子看他：“你就对我说这个？没有……别的了？”
他别开目光，半天没有丝毫回应，于是她感觉就更糟糕了。
忍不住委屈至极, 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明明这人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子。
他却终于在这时候启唇。
“还有，”他低眸一字字倾吐, “我爱你。”
他转过眼, 深深与她对视。
她被他动情的眼眸锁住，不由也入了神。
“我爱你，我爱你, ”他说了一遍又一遍，把无尽的爱意倾诉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我爱你，歆儿……”
正式起床以后，初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似乎是……有点不舒服。
腰上阵阵酸疼感，不太容易忽略。
她的体力一直都很好，现在又不需要干那些超出常人限度的重活了，所以平时不管再怎么运动，很快也就能恢复得和没事人一样。
哪能想到，昨夜那一场荒唐，竟让她重新体会到了过度运动的滋味。
某位“冰清玉洁”的仙尊，看起来清清冷冷文文弱弱的，一旦入了魔，体力倒是比她更好呢。
而且，可实在难缠得可怕……
初歆脸颊又在发热，不敢乱回忆了。
虽然有点难受，但刚才他问的时候，她没说有不舒服，现在就更不好意思主动说这种事了。
可是陆行川的视线随时在她身上，也不需要她说，他自己就发觉了。
“疼吗？我给你按摩吧。”他问得这样体贴自然。
“……你还会按摩啊。”
“我什么不会。”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也许陆行川按摩的手法真有奇效，初歆很快发现，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腰疼的问题上了。
一颗小心脏怦怦跳得发慌。
偏这时候听见他在背后问她。
“我的技术还可以？”
她没多想就脱口而出了：“比昨天好点。”
然后两个人就同时沉默了……
昨天，他并没有给她按摩过……
陆行川喉结微滚，按摩的手法更为小心翼翼，过了一会儿表态。
“不足的地方，我会继续努力精进。”
她双手绞在一起，直视前方，抿唇咽了咽：“……追求进步就是好的。”
本来初歆今天是约好了要去剧组拍摄的，不过早早就接到导演的电话通知，她的戏份需要暂时延后拍摄，今天就不用过去了。
挂下电话，陆行川从背后温柔拥住她。
“那你正好今天就在家里休息一天。”
初歆服帖地靠在他怀里，想了想这事儿，忽觉得哪里不太对。
她一回头，一双大眼睛格外透彻：“是你帮我请假的？”
他不答话，于是初歆知道答案了。
狡黠的目光扫过他微绷的面色：“你把我留在家里，是想做什么？”
他避了避她的眼神，缓缓开口：“我只是想，你昨晚怕是没睡好，再多睡一会儿吧。”
昨晚……她确实睡得不太好。
可是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眼前这人到了白天，竟然又成了这副清淡禁欲的样子。
她就不太甘心了。
她软软蹭在他怀里，侧脸贴上他的胸膛，倾听他的心跳。
他由着她施为。
过了一会儿，她轻抚他的背，抬眼笑。嗓音黏又软：“到底怎么了？我以为你会更开心的。”
目前为止，她都没从他身上感受到足以匹配这个日子的好心情。只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忐忑不安。
她这声气，像是在哄他。
陆行川默了默，缓慢试探问：“歆儿，你真的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
“我答应要给你最好的，结果就那样随随便便……”他垂睫，眼神闪烁。
初歆不喜欢他的用词。她举起来手上的订婚戒指在他眼前轻晃，盯住他：“这个随便么？”
他无言，捧起她单薄的小手，轻吻她的指尖，柔情款款。
在正常的时候，他时刻只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用最大限度的温柔，珍惜她，爱护她。
可是——
“而且，”他终于说出口，“我那么不顾你的感受。”
苍白的指尖轻拂过她领侧，几道隐现的绯红色印痕，分外惹眼。
趁她睡着的时候，他已经给她敷过药了，但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消。
在清醒的白天，他很难接受——那个失去控制的自己，居然拿出最阴暗残暴的一面对待她。
就好像，要将这个世界施加给他的所有痛苦，都从她身上补偿回来，哪怕把她碾碎也在所不惜……
他突然就入了魔，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自私，暴虐，完全无法沟通。
明明她是吓坏了。可是一切过去之后，她不但不怪他，还反过来安慰他……
初歆端详着他，懂了：“你内疚啊？”
他垂眸：“你越是不怪我，我越是内疚。”
这副乖乖认错的模样，看起来温顺至极。
初歆抿唇想了想。
清了清嗓子，微微一踮脚尖凑近他的脸：“知道内疚，就不知道补偿？”
陆行川迟疑。
最后他还是上道了。
缓缓覆上她的唇，这个悠长克制的吻温柔到不可思议……
初歆闭着眼睛，怀疑自己是要化掉了。
化进无尽甜蜜的爱意里。
“谢谢你，歆儿。”
初歆晕晕乎乎被他抱回床上，被他重新敷了药。
在他又一轮技术精进的细心按摩中，身体上所有的不适都渐渐消散，放松睡了过去。
她睡了几个小时。再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在床边找人，没有找到。
然后她听见外面大门的响声。
有人出去了……
她忽然清醒，从床上爬起来，冲出房间，找他。
她衣衫不整匆忙赶到别墅大门前，才见陆行川刚刚从门口进来。
顿时，她松了一口气。
“歆儿，怎么了？”
“我以为你又逃跑了。”她睡得半醒不醒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看到他不在身边，她一时间就控制不住往这方面想。
陆行川心上被刺了一下，直到现在，她还是有这样的阴影……
他给她的安全感，还是太不够了。
“不会的。”他过来揽住她，一字字坚定，“再逃，我就是全天下最大的浑蛋了。”
经过昨晚，他们的关系已经没有倒退的空间。
哪怕他恼恨自己做得不够好，也不可能再丢下她了。
他只能努力待她更好。
耳边是他霸道的宣言，初歆安下心：“知道就好。”她恢复了心情，想起来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
他不答话，初歆盯着他：“秘密？需要瞒着我的那种？”
粉嫩的樱桃唇微微嘟着，有一点阴、阳、怪、气。
陆行川本来是想先把事情悄悄安排完，然后给她一个惊喜。不过现在要是为了这个，惹她不高兴，他觉得就不值了。
他就直说了：“我就是，刚去见了导演。”
初歆不解：“你见导演做什么？”
“商量一下……”他顿了顿，“……带资进组的事情。”
初歆更糊涂了。
“这是导演主动请我去客串的，不需要带资进组吧？”她警觉起来，大眼睛睁圆，“不会吧……？他背地里找你要钱？”
她听说过娱乐圈黑，不过也想不到还有这么黑的。那位导演看起来人还挺好的，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来嘛？
早说演个龙套还得带资进组，她可绝对不做这赔本买卖……
她正着急不忿，却听陆行川静静澄清：“不是你带资进组，是我。”
“嗯？”更不懂了。
陆行川不慌不忙把她推到沙发上坐下，拿了梳子，开始轻轻帮她梳理刚睡醒后凌乱的长发。
然后，慢条斯理宣布了这个消息。
“我决定带资进组，演女主她爹。”
初歆：“……”
她是真的很无语。
半天才无力吐槽：“你知道女主她爹一共有几场戏吗？”
之前导演给过她完整的剧本，她觉得挺有意思的，就当小说看完了。所以她对这个有印象。
“我知道，”陆行川继续专心替她梳头发，每一下梳理都细致小心，“一场。”
就是和女主娘决裂的那一场。
所以这是个龙套中的龙套。
女主娘好歹还多几场戏，算是全剧中出场不多的灵魂人物，可是女主爹统共就正面出场那么一次，而且直接被虐死了。
就这，竟然要带资进组？
对此，陆行川十分心平气和：“每一个角色都值得被尊重。”
“……”
初歆冷静下来，自然也能明白，他宁愿“带资进组”也非把这个龙套角色抢到手不可，就是为了把原深给挤走。
……打翻的醋缸还真是可怕啊。
她吐了吐舌尖，回头瞄他：“你还说你自己可以调整心态。”
他对着她淘气的大眼睛，倒是安之若素。
“调整不了心态的时候，我选择调整现实。”
初歆忍不住笑。
这种低调又狂妄的口吻，只有在他口中，才能这样自然。
她软绵绵趴在他肩上笑了好一阵。
突然又担心起来：“可是，你真的能演……？”
“你对我的演技，就这么没信心？”
“不是，就是……”她不知道怎么说。
昨天和她试戏的时候，其实他的演技还是不错的。不过仅限于前半段，到了后面……
她咬咬唇：“仙尊被虐得太惨了。”
要是能分得清戏里戏外，演一个被虐惨的角色倒也没什么。
可是……他好像不是分得很清。
昨晚不过陪她排练那么一次，最后的结果就成了那样子。
那句“我已经不爱你了”分明是假的，可他就是被刺激到那种地步。
现在他还要正式演这个角色，再听她说那句狠心的台词……
他轻轻吻在她发间，没有动摇。
“你虐我，我心甘情愿。”
她抱着他，却是有点小委屈：“那我还心疼呢。”
“虐别人不心疼？”
“当然不。”
“那我也宁愿你虐的是我，而不是别人。”
即使在被虐这件事上，他也要做她的唯一。
别人没有资格。
初歆也是拿他没办法了。
她轻叹了声：“有一件事，我怕你会难办。”
“什么？”
她还没回答，就自己先红了脸，然后悄悄凑到他耳边，软软的咬字勾连在一起。
“片场没有床。”
陆行川一时间僵住。
不过以他昨天的表现来看，这个担心似乎也有一定依据？
初歆看他这样子，终于是被难倒了吧。
可就在她窃窃偷笑的时候，听见某位从不会被难倒的天才淡定发言——
“没关系。那片取景地后面就有一家星级酒店，我会提前安排开好房。”
陆行川带资进组其实也是为了自己的方便。
除了金钱上的投资之外，他还谈好了要自备一些服装、道具、布景的材料等等。毕竟他有很多不能接触的东西，真的准备起来是很麻烦的。
那些苛刻的条件难免让正常人都望而却步。
他能成功把这事儿谈下来，主要还是天时地利人和——
那位原本请原深来客串的女制片人，恰好是他和初歆的cp粉。
为了高举cp大旗，她只好选择忍痛割舍了（本来也不怎么牢固的）友情……于是，原深就这样被换了。
陆行川终于发现，出名还是有点好处的。
由于准备各种东西需要时间，这场戏又被延迟了几周才开拍。
当天，陆行川和初歆一起到了片场。
他们刚到，初羡拉着七七热情迎了上来：“快看，咱娘来了！”
七七：“娘！”
初歆：“……”
据她所知，初羡档期紧得很，平时没她戏份的时候，她是不会没事呆在片场的。
今天拍的这场戏里，只有七七扮演的童年期女主有戏份，她这个一把年纪的成年女主也穿越时空赶回来认娘，是不是太过积极了？
初羡收敛了一下，温婉端庄地朝陆行川点点头，然后给七七介绍：“瞧，爹也在呢。”
初歆：“……”
七七和初羡一起拍过几部戏，早就熟了。现在有初羡在身边，她也就不会特别黏着初歆了。
不过她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新爹还挺好奇。
新爹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没有原来的爹和蔼可亲。
她滴溜溜上下左右打量陆行川一番，等了又等，对方还是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要和她握手。
她有点莫名其妙了。仰起小脸，跟初羡评价：“这新爹不太上道啊。”
“……”
小丫头天真无邪眼巴巴看着初歆：“娘，我原来的爹呢？”
初歆回答不出来，她只觉得身边有一大坨冰在嘶嘶冒着冷气，把她的呼吸都冻结了。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她开口：“没有……原来的爹，你就这一个爹。”
七七糊涂了，原来那个上道又有趣的爹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上回见面的时候，他不是还和娘相处得很愉快嘛？
眼前诡异的现实，与多年来在片场接触过的种种狗血剧情，搅浑在她幼稚的小脑瓜里。
终于她了悟了。
一本正经问：“娘，你移情别恋啦？”
初歆：“…………”
她正被裹在冷气中瑟瑟发抖，却听陆行川开口了。
他语调平淡，听不出脾气来。
“上次来的那位原深叔叔，他有事要忙，所以不过来了。现在由我来接手他的角色。”
七七从小在片场混大，这些话还是能听明白的。
只是她还微微迟疑：“可是……”
“你要是想他的话，等一下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陆行川平淡不惊，很真诚的样子。
七七终于弯了弯眼睛：“好，上道！”
陆行川看着快乐的小女孩，自己作了个古装剧里标准的揖手礼：“还有，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七七郑重其事用同样标准的姿势给他回礼。
“合作愉快！”
哄好了七七，他们先去化妆间做造型。
初歆想到刚才他认真给小女孩作揖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想不到你还挺会哄小孩子的嘛。”
她随口感慨完，抬眼却见他面色微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13 20:36:19~2021-04-14 20:5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要努力搬砖丫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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