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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缘文学 > 昏君与娇娇 > 第61章 闹翻
 
太后一路从寝殿中门入到内室, 无视跪了一地的宫人,只在看到龙床边站着的皇后时,隐忍的情绪顷刻间到达顶点, 当场就要发作。

“皇后可算回来了, 若是没这一出,哀家想要见上皇后一面, 恐怕还要去到高家才成。”

只要是人都能听出太后此时话里浓浓的不满,甚至带着几分问罪的意思。

薛嬷嬷默默低头不敢吭声, 朝身后的宫人使眼色,领着众人赶紧退出去,守在殿门外,随时听候主子差遣。

清场过后, 静默不语的皇后也有了反应, 她先是看看床上闭着双眸面色苍白的男人, 再转头,望着长年养尊处优,比同龄人要年轻不少的太后,唇角微扯,勾出一抹轻笑声。

一听到这笑声, 太后更觉刺耳,像是对她的漠视,更有种说不出的嘲讽。

“皇后在闺中也不知是如何赢得的好名声,还是说,有了皇帝的宠爱,性情也变了,目中无人不说,孝义廉耻这些为人基本的品德, 全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但凡是人,被这般贬低都会生怒,皇后也是人,也会气,可比起这些伤人的斥责,更让她感到心寒的,却是已经造成的再也无法挽回的事实。

“太后说这些话时,可有想过自身,还是,孝义廉耻,只对别人,自己想要如何,都可以,反正无人知晓,就能够瞒天过海,心安理得。”

皇后即便不那么听话,但也懂得分寸,从未曾这样明明白白地指摘太后。太后不计较还好,若真要计较,光是这些话,也够皇后被谏官参上好几本了。

然而时至今日,种种的疑惑和不解,仿佛拨云见日般得到了答案,且那样的答案,简直是败坏伦常,难以启齿。

这让从小就习得正统礼教,凡事有章法,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皇后不能忍受。

“还是说,在太后心里,一女侍二夫,就如同一日两顿饭那般习以为常,那么,太后为何自己不以身试之?”

“你,你---”太后被皇后大逆不道的言论惊到,几度哽咽说不出话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光是你这些不孝不忠的话,御史台的那些谏官就可以上折子请示废后了?”

“废我之前,难道不该先废掉太后?易子换君,全然不顾祖宗纲常,皇家法纪,所有人甚至连先帝和皇室宗亲都被太后玩弄于鼓掌中。比起我几句不敬的言论,太后的罪怕是更重,大昭历代帝王若是泉下有知,恐怕都要齐齐显灵来找太后讨说法了。”

这话放得够狠,始终觉得自己没错,所做一切都是顾全大局的太后娘娘少有地心虚了,面对自家儿媳,头一回气势上弱了下去。

“皇后又是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又是哪些不要命的奴才在皇后跟前嘴碎了,须知你这位子有多少女人眼巴巴盼着,自己也要有个判断,不要听风就是雨,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尽管内心把握不定,太后也要努力把局势扭转回来,绝不能让一个小辈占了上风。

“利用我,为皇家开枝散叶,以稳住自己地位的人,不就是太后吗?”

谁料皇后三言两语的反语,再次将气氛拉到了紧张的极点,太后心头的怒火更是节节上涨,怒瞪着皇后道:“哀家若不那样做,皇后这位子也不可能坐稳,高家更不可能会有如今的地位。”

真要撕破脸,太后是不惧的,毕竟皇后已经生下了孩子,她就算不接受,也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皇后现在是想找我算账?可你有何账要算?你生的儿子是太子,你父亲乃国丈,你母亲一品诰命,满门荣光都是因着你乃皇后,你若不是了,你们高家也就到头了。”

论嘴皮子官司,太后自认谁都不输,不然也不会在几度危机之下,仍是保住皇后的位子,把所有想要抢她位子的女人全都送上了西天。

“你更要知道,前头那个自你进宫有半年了都未碰你,娶你也是因着哀家的坚持,如今这个就不一样了,宠你似宝,你生的儿子,直接立为太子,更不提有多久没进后宫宠幸别的妃子了。如果不是那样的契机,你这皇后的位子,未必能做到现在。”

太后做不来讨好小辈的憋屈事,皇后这性子也不好哄,不如将所有的利弊说清楚,让她彻底认清楚形势。

皇后何尝不明白这个理,可一想到自己明明嫁的是正统,却又和另一个男人圆房,还有了孩子,如果那位回来了,她和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寻常男人都忍不了,更不提至尊至贵的天子,到时她和孩子,还有整个高家,都要完。

“太后就没想过那位还会回来?太后就能确定,那人的确不在了?”不知为何,高媖始终觉得正主没那么命薄,兴许还在人世,藏匿在某个地方等待时机。

“哀家不确定,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三人都已经身不由己,只能顺应天意了。”

“天意?”高媖想笑,自嘲道,“这算哪门子天意?”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与梁家结亲,那个在马背上意气风发,可一看到自己,耳根子就悄悄泛红的少年,必不会这般愚弄自己。

唯有天家,亲情淡薄,最是自私冷漠。

就在这时,床帐那头微有波动,轻促的咳嗽声从床上传来,伴随着男人似是不适的喘息,听得太后更是心头发紧,快速走到床头。

“皇帝感觉如何?可有请太医看过,你不能依仗年轻就肆意挥霍,到老了就知道厉害的。”

听着太后对男人的殷殷叮嘱,皇后只觉说不出的滑稽,那位若是看到这样母慈子孝的场面,又该如何作想。

是否只要有血缘关系,最后谁坐在这位子上,都一样。

可在高媖眼里,不是谁都可以,感情这东西,尤其经不起欺骗。

高媖看着避开她的目光,不愿与她对视的男人,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开口。

“皇上醉酒后,说了不少心里话,臣妾到底该不该当真,皇上又想不想臣妾当真,今后,我们又该如何?”

此时的皇帝也是无比懊恼,因着近日来事事都顺,他这皇帝也越做越像样,难免有些膨胀,变得疏忽大意,见皇后回宫,一时畅快,拉着她多吃了几杯酒,没想到就

也不排除皇后在套他的话,可那时他已经喝高,无从追究。

皇帝之所以摔了那么一下,也是心神不宁,扭到了脚筋,但没伤及骨头,休养几日就好了。这点小伤烦不到他,主要是皇后这里,该怎么应付过去,才最棘手。

好在,有个太后在前头挡着。

“你也说皇帝醉酒,既然人都喝高了,说过的话又怎能当真。”

皇后不理太后,只问男人:“臣妾初进宫,与皇上大婚那日,皇上也只饮半杯酒就推了,并对臣妾说过一句话,皇上可还记得?”

这回不弄个清楚明白,以后更难有这样的契机,她必须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太后比皇帝更快道:“多少年前的事,皇上日理万机,每日要处理多少公务,哪里记得这等小事。”

“算起来,也才过了四五年,皇上春秋正盛,又是迎娶正妻,一国之后,理当记忆犹新才是。”

“皇后,你越俎了。哀家乃太后,你的婆母,皇帝更是你的夫,你要效忠的主子,你只管听命就是,还轮不到你在这指指点点。”

“夺我元红,让我生下孩子的,并非与我行过大礼,拜过先祖的夫,更不是先帝亲选,写入玉牒的正统,我又为何要效忠,听命?”

到了这一步,皇后是不怵的,没道理的是眼前这对母子,想要治她的罪,他们也不敢说出理由。

“皇后不愧是京中出类拔萃的名媛,这般伶牙俐齿,也不知柱国公是怎样教导出来的。”

“臣妾与太后相比,远远不及。”

“够了,你们两个不要争了,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想,太后有错在先,愧对皇后。”

皇帝不去看脸上升起怒色的太后,转而望着神情淡漠的皇后,颇为无奈道,“事已至此,无法回头,如果皇后心里实在不能接受,那么,朕可以放过你,离开这是非之地,过你想要的生活。但太子只能留在宫中,今后你想见他,也不会那么容易了。”

所以,到最后,他们错了又如何,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安排她的去留,却从不问她愿意与否。

“我若不想呢?”

“那就安安分分做好你的皇后,天下所有女人羡慕的一切,你都有,又何苦纠结于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反倒庸人自扰。”太后自认对皇后还算宽容,只要她不钻死胡同,想开了,之前那些冒犯的言论,都可以既往不咎。

皇后轻轻一声笑出来:“所以,我还该感恩戴德?”

皇帝扭过脸,亦是轻叹一声。

就在屋内气氛变得凝重无比,陷入难以打破的僵局时,外头忽而响起一声高呼。

“不好了,交泰殿走水了,皇上请移步别宫暂避。”

交泰殿离这边不远,走过几条回廊就到,秋季干燥,再有风往这边吹的话,火势很容易就蔓延过来。

性命攸关,屋内几人也无心掰扯下去,太后转身就往外走,门开了,对外头吩咐道:“皇上龙体有恙,不利于行,赶紧准备担子将皇上挪动到安全的地方。”

宫人陆续奔进来,将只是轻微扭伤的皇帝抬了出去。

皇帝如今正愁不知如何面对皇后,这场火倒是来得及时,正好缓一缓他和皇后之间紧张的气氛。

皇后亦是不想跟皇帝相处,目送圣驾离开后,也坐上了自己的銮驾,回了自己的宫殿。

然而坐在銮驾上,皇后看着从交泰殿上空飘来的一团团浓烟,只觉这烟像是笼罩在了她心上,再难开怀。

因着火势蔓延快,需要大量人手,外宫巡逻的卫兵们也被叫进了内殿,将一桶桶的水搬过去灭火。

阖宫上下,尽是来来回回奔走的宫人,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谁是谁了。

太后没有回长春宫,而是随着皇帝到水源充足的钟粹宫暂避。

进到主殿,挥退了宫人,太后开始问责:“皇帝怎么这么粗心,偏偏让皇后发现了端倪,她本就狡黠多疑,今后还不晓得要生出多少事端。”

皇帝因着皇后冷漠的态度也是烦心,又被太后这样指责,更是烦闷不已。

“她是我的枕边人,我孩子的母亲,我还能瞒她一辈子不成?总有露馅的时候。”

“你就不能再忍忍,等太子再大些,或者你有了更多的子嗣,皇后可不只有她高家的才能当。”

话里已经是有要废后的意思了,然而皇帝下意识是排斥的,一个女人已经让他疲于应对,若再换一个,保不齐他哪天喝醉又说漏嘴,总不能再换掉。

“皇后会想通的。”

皇帝只能这样表明自己的态度。

“孺子不可教。”太后说不动儿子,只觉所有的心力都白费,带着气回了自己的长春宫。

就在太后走后不久,有卫兵前来敲门,说是来送防火用的器物。

皇帝心不在焉,一声进来,整个人仍侧躺在榻上,只留个背影给进屋的人看到,间或无意识发出的一声幽幽叹气。

“皇上是有烦心事?”

男人声音很沉,不紧不慢地发问,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皇帝没有设防,想也不想就道:“朕的烦心事,哪里是你这小卒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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