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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缘文学 > 无处遁形[刑侦] > 第58章 死亡请帖10
 
无处遁形-五十六

桔子粟/文

那四个人多多少少能找出相似点归为同一类, 谢一明却像是孤岛似的,挂不上钩。并没有打算放弃, 她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只是想着先将那几个人理清楚,再顺着来找他的关联。真就找到了。

不是和那几个人的直接关系。

那几个人都和徐强勇打过交道,徐强勇有个弟弟,这个弟弟又将将好是星成集团——谢家公司的安保。听上去是很牵强的关系,但并不是这样。

徐志勇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安保那么简单。他考上了正儿八经的警官学校,大学时文化体能双优,基础的校奖国励国奖全拿了个遍,比起哥哥徐强勇不得不先从辅警做起的选择, 他的职业道路显然会平坦许多,毕业通过考核便会分去地区做警官, 一眼就能望见的大好前程。

然而,出于一些意外的原因, 他没能顺利毕业。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年头被记了处分。也许是学校的人道主义, 也许是事实, 档案上记录的是他最终自主选择退学。

而后再也没有走警察的路。

并不是非做警察不可,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时温自己身边也有的是人从警校毕业后进入别的行业并且混得风生水起。只是对于徐志勇而言,对于这样堪称警戒人才的人而言,半途而废确实可惜。

但比起可惜, 更令人在意的,是他完全满足之前预设的条件。

第一、专业素养。他在警校时的表现就出类拔萃,即便没有老刑警那一套经验,从学校里课堂上以及实习中前辈身边学来的那些也足够支撑技术理论,再加上年轻人先天优越的体能和力量。

第二、信息来源。哥哥徐强勇就是最好的渠道, 而他身为谢一明公司的安保,以他在学校里学习的那一套刑侦手段,不难了解谢一明的信息。

当然也可以以这样的条件反推徐强勇。只是,昨天晚上的见面就基本排除了他的可能性。

除去谢一明外的死者,死亡时间均间隔七天。现场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痕迹,当然有伪造性质的需要,但也绝对离不开制造者本人的细心。再看徐强勇,哪怕为了与她见面下班后特地精心拾掇了一番,也依旧有许多未曾考虑到的细节,不服贴的头发、褶皱的衬衫、孤零零飘出来的线头,还有吃饭时不拘小节的风格。这些都不是刻意伪装就能实现的,他自然舒适的状态并非虚假,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比起徐强勇,弟弟徐志勇显然比他贴合得多。

“进来吧。”门只开了一小条缝,从缝隙中透出审视的目光,确认来人,犹豫了片刻后才让出更开阔的空间。

时温在门口脱下鞋,拎着踏进门,入目而来是舒适的整洁,以及熟悉的一览无余。如果不是家具全然陌生,头脑也还清醒,她几乎要以为是回到了自己家。

“我这里没有女款的鞋,你凑合着穿这个吧。”似乎是经过了好一番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觉得让女性大冬天光着脚踩瓷板砖不太合适,才不得不忍痛舍出一双拖鞋来。

时温没有推脱,爽快地穿上了:“谢谢。”

“你要了解谢一明的事情?”背对着走进厨房,用一次性纸杯倒了杯水出来,“他不是都死了?”

仅仅只是端了一杯水,手腕便支撑不住似的,带动手掌抖动,却还是很小心地不让自己的手指与她有所接触。

然后双手拉开对面的椅子到特定角度,不急不慢地坐下,“我只是负责大楼安保,对他了解得并不多,可能不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时温放下杯子,杯底接触桌面的一刹那,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杯沿的咬痕便朝向了对面。

“你能答应和我见面就已经很感谢了。”她说,“毕竟我已经因为破坏规矩被停职了。”

徐志勇的目光扫过杯子上清晰的咬痕,眉头不悦地皱了下,随后佯装无事发生似的抬高了眼皮,不再往下去看。

“规矩是死的。”不屑地轻嗤一声,“人是活的,凭什么活人要被死规矩束缚住?”

“看来我没找错人。”时温说,“你觉得谢一明是个怎样的人?”

徐强勇:“我?”伸手指了指自己,“我说了,我只是个安保,跟大老板接触并不多。”

“总有见面的时候。”时温,“以你的观察力,很轻易就能对他得出结论。”

非常肯定的语气。

徐强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毫无血色的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红:“那你觉得,以我的观察力,能看出来你今天来这一趟的意图吗?”

“你不按约定擅自到我家来找我,又调查我的底细。”开门见山道,“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你很聪明。”时温说,“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近来几起自杀案,你这个警校的前优秀学员,有什么看法?”

动了动嘴唇,明显的停顿,然后才发出声音:“什么自杀案?不是只有谢一明自杀了吗?再说了,有什么问题你该去找你那些警察同事,没别要拿这种说法恶心我。”

时温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自己有了个结论:“看来你是真的很厌恶警察。”

徐强勇索性摊了牌,无所畏惧地:“是啊,我就是非常讨厌你们警察那种惺惺作态的样子,还有动不动把规章制度放在嘴边的死板。当警察能有什么用?永远只会在事情发生后放马后炮,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的亲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倒是你,时温。”连名带姓地,气息自始至终都不是很充足,挑衅的架子却做足了,“你怎么也会跟他们同流合污呢?所谓的法律和公正,真的给你公正了吗?”

有时候,要感谢从小成长环境帮助自己养成的,这副铁打的淡定面具,总能在必要的时候体现它的好处,心里的波动不会浮现于脸上,瞧着仍然是八风不动的样子。

“看来你也调查了我的底细?”听着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为什么?意义是什么?”

“为什么?”椅子在地上拖出尖锐的叫喊声,那张苍的脸渐渐放大,停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撑着一口气,拼凑出意味深长的语气,“同性相吸啊。”

咬重了最后的字音,“时副支队长。”

慢慢从视线里退开的,棕色的瞳孔,血丝根根错杂,如同张开网的陷阱。

“所以,”时温,“你是因为性别造假才被警校退学的?”

“”

这人是怎么做到讲胡话还讲得这么一本正经的?

撑着左侧桌板往后退回原来的位置,却仍然没有甩掉那道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终于,徐志勇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看什么,老子是男的!”

时温:“哦。”

又说,“那你的消息不够准确,我确实是女的。”

然后泰然自若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杯子回到桌面的时候,又多了一道咬痕。

“你是小学生吗?”徐志勇,“这么大把年纪了喝水还咬杯子?”

一把抢过桌面的纸杯丢进垃圾篓里,洗干净手后,端了一个厚实的玻璃水杯过来,啪地放在面前。一副“你还能咬得动我就跟你姓”的模样。

时温当然不会再去咬了,她本来也就没有咬杯子咬吸管的习惯,这么刻意做作只是为了试探他而已。

“所以呢?”没忘了继续之前的问题,“你调查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目光渐渐放远了,略过对面的人,拂开冰冷的空气,去看更远更久以前的某个谁,“我说是为了一碗鸡汤你信吗?”

然后看过来,自嘲地,“我早就听说过你了。”

“同样是因为一场人祸,就失去了双亲,一样的无辜悲惨,应该也一样充满怨气吧,带着这么多的怨气和不甘,能活出不同的样子吗?”他岔开脚,后背躺进松软的靠背里,头微微仰着,整个人都懒了下来,“他就拿你给我举例子鞭策我,我表面上装得很不屑,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去了解更多,也忍不住期待,可能真的能活成你那个样子。”

低下头来,目光重新集中在她身上,“化仇恨和悲愤为动力是吗?你是这样吗?自己经历了那样的惨事,所以去做警察,希望别人可以免于你的痛苦。我一直以为你是这样,和别的警察有什么不一样,毕竟都是经历过这些的人,应该会感同身受吧。”

时温沉默着,不知道是认为这时候不应该打断以便能获取更多信息,还是确实没想到什么可以插进去的反驳之词。

总之她没说话,他就继续说:“结果并不会,你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人命和规矩面前也只知道选择死板的规矩。从没有哪一刻比听见你说‘不合章法’这几个字更恶心,跟生吞了一个会飞的蟑螂没差。什么人生标杆什么指路牌,都是屁话!你就是一个虚伪至极的眼狼!你忘记了初心,忘记了仇恨。”

在一系列愤懑不平的指责里,某几个字脱颖而出,隐隐约约地,似乎要连根拔出某个潜伏于记忆里的片段,却又被陡然响起的刺耳男声盖了下去。

“你忘记了你无辜惨死的父母!”

逐步加重的语气,只为了确保最后一击足够致命,“你现在是混得好了,捧着个铁饭碗足够你装腔作势一辈子。你过得这么舒坦,你知道你母亲被扒掉皮父亲被放干血的时候有多痛吗?!”

响应号召一般,啪的一声脆响开始在话音末端,本该好好待在桌上的玻璃杯忽然扑向地面。

视线里,茶水从碎片堆中涌出,就像那天夜里失了色的血液。

作者有话要说:  你敢砸杯子,我温哥就敢拿碎片鲨了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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