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欢无谓的笑笑，继续说道:“现在想起来当时我跑的还是很轻松的，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能要命的事，每次遇到绝境的时候也总是能化险为夷，就好像老天一直在保佑我一样，也许就是我爹当时一直在帮我吧？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瞒得过一个经验老到的海盗，我爹也应该不希望我和他一样吧，才不放我在船上一直待着，等到要懂事的时候才让我去普通人家生活。”
马欢昂起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语调也带着了些笑意:“只是他那个人就是个大老粗，根本没有想到他海盗的身份已经那么多的人知道了，还傻乎乎的以为是别人对我不好，把我一遍遍的往出送，他这个父亲，真的做的很好，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叫他一声爹，只是我……”
“那以后呢？你明白了后为什么还不回去？”陆重希不知不觉的也被马欢的故事给吸引了，问道。
马欢沉默了，眼里隐约能看得到雾气，最终还是开口道:“我走了两年后他就没了，在海战里面被人杀了，他当时也算个海盗头子，岸上人们知道了后挣相庆贺，我当时也不懂，也很高兴的拍手称妙，之后我懂了，只是也晚了。”
“他可能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但是，他是最好的父亲。”
马欢最后说道，别过头去，陆重希能看得到马欢的肩膀在努力抑制着不要抖动，他知道马欢哭了，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孩子其实也是敏感的很，更何况这件事还是他一生的遗憾。
陆重希也没有说话，这种事情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也没有办法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说什么，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他理解不了马欢的痛苦，也说不出什么能振奋人心的话来鼓励他，马欢只能自己在痛苦里挣扎着，然后站起来。
痛苦本来也就是一个人的事情。
马欢回过头来，脸上却已经是带着笑意的了，说道:“今天来找你那人是不是叫施进卿？”
“是，你们认识？”陆重希一点儿都不差异马欢和施进卿认识，他猜也能猜出来了，要不然这孩子躲这儿干什么？只是马欢脸上的笑意让他有些揪心。
“算吧，当时他和我爹打过，我就在旁边，他知道我是谁，说来他还是很佩服我爹的义气，要不是我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和我爹兴许还能成为知己。”说到施进卿，马欢的语气平静了许多，就像是在说一个毫无相关的陌生人。
陆重希觉得可笑，说道:“那你跑什么，还害怕他把你抓回去不成？”
“他自然不会，只是……他毕竟和我那国庆是有关联的。”马欢叹了口气，情绪也不像之前那般的波动，说道:“那段记忆我现在还做不到理解和觉得没什么，也只能选择遗忘，而施首领和那段记忆，明显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我看到他，怎么会想不起来之前的事？那种事，我除了逃避还能怎么办？”
“那你现在可以出来了吗？施首领走了，来给我们送了份大礼。”陆重希站起身看着马欢，“你今天可是没吃晚饭，怎么，夜宵也不想吃了吗？”
被陆重希这么一说，马欢才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饿，但他的心思还是在陆重希说的“大礼”上:“施首领给你了什么?”
陆重希在心里暗暗叹息，这孩子怎么对谁都那么有礼貌，就对他是直呼其名，说道:“施首领和海盗做了这么多年的敌人，当然是对海盗的队列熟悉得很，有了施首领这份情报，对付海盗就有把握多了……”
陆重希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什么般，对马欢说道:“我说你怎么能发现那艘船，海盗的侦查你也是知道的吧？”
马欢立刻解释道:“我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但他们那什么队列布局啊，用什么武器什么阵法我就不知道了，我本来就是那么讨厌他们，躲都来不及呢，还凑上去看啊？再说了，就算我知道，那也是五年前的了，到现在早不管用了，给你说了也白搭。”
听马欢急吼吼的说了一堆，陆重希也是笑了，说道:“你小子这次的反应这么这么快？我当然是知道你不知道，只是这事，你不要和其他人说了。”
“你以为我傻吗？”马欢翻了个白眼，“这种事难道很值得炫耀吗？”
“知道就好。”
这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马欢有没有在船上得罪过人，马欢那性子也是挺要命的，直爽的会喜欢他喜欢到死，小肚鸡肠的会恨他恨到死，指不定就有人等着在他背后捅刀子呢，马欢他爹是海盗，这事太容易作文章了，想算计陆重希的人可是排着队呢，陆重希在这方面太有经验了。
“我知道我知道。”马欢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你这是被人算计多了吧？什么都防着。”
陆重希也只是笑笑:“你知道就好。”他不想给马欢说太多，说了马欢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陆重希一直在他身边待着，也不会让他摔太大的跟头，这事，马欢也迟早会明白的。
“陆重希，你们到底要怎么队服陈祖义？”走出了仓库，马欢身上的阴郁也一下没了，也许他也是习惯了吧，在无数次的绝望彷徨后把自己无人理解的悲哀掩盖起来，到了现在，说不定马欢自己，都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忘了这件事还是在假装。
“订的计策多的是，现在只需要等陈祖义来了就是了。”陆重希随口答道。
马欢对陆重希的态度极为不满意，问道:“我当然知道你准备的充分的很，你能不能具体说说计策啊，这么说谁能明白？”
“你不用明白。”陆重希看都不看马欢说道:“反正不用你做什么。”
马欢真的是被陆重希这语气给刺激到了，瞪着陆重希半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陆重希看着马欢这样也是笑了:“你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说不让你干什么就乖乖听话了，我可不觉得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
“那你算是鼓励我偷偷跑了？”马欢听了陆重希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喜形于色，“那我以后偷偷做什么事，可都是你指使的。”
“别，我可没说让你半夜去厨房偷东西吃。”陆重希连忙否认。
“你才半夜去厨房，豆芽有什么好吃的？！”马欢当场怒了，陆重希理都没理他，笑着就是向前走去，马欢跟在陆重希后面转来转去，一直问着:“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搞得好像厨房里不见了的那些豆芽都是我吃了一样，喂，你说句话！这不白之冤我打死都不背！我知道你听见了，说话啊！”
陆重希只是笑着，向前方走去。
次日，马欢就看到了船上莫名其妙的把各种柴草都堆了出来，还有什么松脂，炒菜的油，各种易燃的东西陆重希和郑和都没有放过，全部都搜罗了出来。
“你这是……”马欢看着眼前一堆人忙来忙去的，也是有些发愣，“打算用火攻吗？”
“哟，还算有点儿脑子。”陆重希指挥着水手们搬运东西，随口回答马欢道。
马欢不满的翻白眼，说道:“你真当我傻吗？这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你还真怕陈祖义不知道还是咋地，这么明目张胆。”
“他怎么会知道？”陆重希回过头来看着马欢，说道:“他那些侦查的都被我给打回去了，估计气都要气死了，还有心思再派人过来，现在指不定正在想着怎么搞死我们呢。”
“你还真有胆子……”马欢不满的说道，“那你觉得他是会偷袭呢，还是明目张胆的打过来呢？”
“这不是应该问你吗？”陆重希反问马欢道:“你好歹也算认识他，应该知道他的习惯吧？”
马欢想了想，说道:“陈祖义这人嚣张的很，这一带的人都对他没什么办法，他一帮抢东西说不上大张旗鼓的，但是也绝对不谨慎，反正他觉得没人能杀得了他，他就没有输过，他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官差，打你们的话，应该他还不屑偷袭吧？”
“你也是官差。”陆重希纠正道:“这个陈祖义，也真的嚣张啊。”
“那当然。”马欢翻白眼，“人家有资本啊。”
陆重希不说话了，那施进卿来向他们求助后也说会带着他的军队来打陈祖义，有了他提供的那些情报，陆重希和郑和最终决定下来用火攻。
只是这也只是初步的决策，他们不知道陈祖义什么时候来，那时候的风向又是什么样的，要是老天都不帮他们，那也没办法啊。
但是火攻确实是上上策，陈祖义的船多，要是一烧可以减少不少他们的压力，而且在心态上对对手也是一次的摧残。
陆重希看着眼前的苍茫大海，到了海上海上要打仗，也真是……宿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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