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爱卿还是以前样子，这般的心直口快，重希，其实你变得再多，朕还是能认得出来。”朱棣没有因为陆重希的直言不讳而生气，反而是笑了，“因为你骨子里，还是朕叫过‘先生’的那个人啊。”
只是你再也不可能是燕王了。
陆重希在心里默默说道，但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等着朱棣的下文，朱棣也是没有问陆重希什么，而是直接说了:“这灾款的贪污，陆爱卿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圣上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又是何必再问臣？”陆重希欲擒故纵，他赌的还是他对朱棣之前的了解。
“你觉得朕会相信你贪污？朕会是这般的不了解你？”朱棣果然顺着陆重希的话说了下去，陆重希不易察觉的勾起笑来，果然朱棣还是如此，对他稍微有所怀疑的事情就是会穷追猛打，陆重希知道朱棣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他贪污的，但是朱棣会怀疑他，既然有了这苗头，朱棣就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把让这事情发展下去，他陆重希无论有没有做，这事情只要是朱棣认定了的，就是不会有他。
“臣明白，但是圣上，这灾款哪里去了，臣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陆重希嘴角的笑朱棣没有看到，朱棣眼底闪过的那丝带着些痛苦的光陆重希也是没有看到，他们本来应该是互相最为了解的两个人，只是不知为何，到了今天的地步。
“朕也是不信，只是这灾款不见了，这能是小事？朝野上是一片哗然，那些个早就坐不住了的人，非是要抓什么贪官。”朱棣坐回椅子上去，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这灾款是在你那儿不见的，这朝廷上是个什么样子你也是知道的，朕是被他们吵的没办法了，才只能如此，这才不是堵住了那些人的口吗？”
“圣上，臣绝对没有贪污灾款，那是那些灾民的救命钱，臣再怎么，也不会这般的没有良心。”陆重希走到朱棣面前，扣了个头，沉声道:“臣去杭州赈灾，所有的钱都是用于救济百姓和修建水坝，这是臣在杭州所用钱款的开支，请圣上过目，若圣上还是有疑，大可叫来杭州知县，还有那些百姓，都是可以为臣证明。”
陆重希写的收据呈了上去，朱棣只是略微翻了翻就放到了一边，他相信陆重希的能力，只是一份收据而已，陆重希不会写出什么纰漏来的，而且他也相信既然是陆重希敢呈上来的东西，就不会有什么马脚被他给抓到。
陆重希将朱棣的动作尽收眼底，他跟了朱棣这么多年，朱棣什么习惯他可是一清二楚，这朱棣在想什么，他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陆重希暗自冷笑，朱棣说什么相信他，到头来还不是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圣上，这只是灾款是拨给臣的，而灾款不见了就定臣的罪，这未免太是草率了吧？”陆重希抬起头，眼里的神情朱棣从来没有见过，也是看不懂，只听陆重希接着说道:“这理由，相信圣上也是会觉得太低级了吧？”
“哈哈哈，好你个陆重希。”朱棣却是突然笑了，极为大声，听起来是毫无芥蒂，但是朱棣的语气却是冷的结了冰，“这的确不是，朕不说，陆爱卿猜的也真的是准啊。”
这语气里的威胁太过明显，陆重希就是没长点心，也是能听的出来，朱棣多疑，自然是不会喜欢别人猜他的意思，而且还是陆重希，而且陆重希还是猜的这么准。
“圣上，若是臣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又是有什么颜面在这朝廷之上驻足？”陆重希却是不惧，他在薄冰上是走了多少年了，还是会怕这个？陆重希淡然道:“圣上要的可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这问题怎么简单，就算不是臣，一个知县都是能看的明白。”
“灾款不见了后朕就派人去查了。”许久，朱棣才说道:“那灾款倒是容易找，那截胡的人没多少脑子，倒是胆子不小。”
“圣上这是何意？”陆重希的心里立刻是警觉了起来，听朱棣这语气，这人他是早抓到了，还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没什么本事却去截灾款？这听起来就是笑话。
除非……有人帮他们，这人，还是极为了不得……
这个人会是谁？朱棣既然抓到了人又说他贪污？
陆重希一下子就明白了，脸色也是控制不住的变了，朱棣看到陆重希的表现，就知道陆重希明白了，接着说道:“那些人是没什么本事，但是在背后帮他的人，本事可是大的很。”
朱棣的语气已经完全没了之前怀念旧事时的柔和和淡然，有的只是帝王的冷傲和压迫感，这才是陆重希知道的那个皇帝，不是什么会来和他在雪天里红泥小火炉，折桂花以簪的燕王。
但他也不是之前的那个“陆先生”。
“圣上，臣没有和截走灾款的人私通。”陆重希没有畏惧朱棣已然是要动怒的脸色，而是接着淡然说道:“臣不管截走灾款的是谁，但是臣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朱棣好像是没有听见陆重希的话，继续说道:“那线索不难查，不多会儿朕就能知道了，那灾款在下拨的路上被一群土匪给截走了，朕让人带兵过去的时候，很是奇怪，那些土匪几乎是没有什么抵抗就是跑了，也没见的有什么逼不得已的样子，但是朕在那土匪窝子里，倒是发现了十分有趣的东西。”
他一伸手，一旁侯着的小太监连忙把东西递到了他的手里。
接过来后直接把那东西，他狠狠的摔到了陆重希的面前，“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朱棣语气里的怒意清晰可见，朱棣也没有藏着掖着，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但是发怒可是实打实的写在了脸上，不是什么佯装的怒气这么真实的怒火，陆重希第一次在朱棣的身上见到。
陆重希捡起来那东西，是几封信，大概内容是什么约定什么时候在哪里会交货，还有交了货后怎么分成的问题，陆重希不用想，也是知道，这就是和那些土匪私通的人写的信，这是这信上，分明是他陆重希自己的笔迹。
“你也是看到了？”朱棣沉声道，他现在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脸色也是好看了一些，说实话，朱棣之前发那么大的火，自己都是吓了一跳，他是相信陆重希的，但是看到那些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以为那就是陆重希写的，要是陆重希真的是这么做了，那对朱棣而言就在不折不扣的背叛，朱棣受不了任何人对他的不忠和背叛，更是受不了陆重希对他的背叛！
“圣上，这不是臣所写。”陆重希把那几封信平铺好，认真的看了几句，淡然道，虽然这笔迹和所写的内容和他平日里是一摸一样的，但是他可不记得他写过这些东西，这个要他死的人也真的是煞费苦心，这样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不是？”朱棣冷笑，他现在已经是有些无法思考了，看到陆重希的那信，他就是十分的生气，“你自己看看，那字迹，行文的风格，乃至字与字之间的空隙，哪一点和你不一样，你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朱棣看了，陆重希写的东西太久，从燕王到现在，他早已是把陆重希写的字的样子，用词风格，还有其他等等，都是记得清楚了，只要是陆重希写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字，朱棣都是一眼能看得出来，他敢说他对之前的陆重希是百分之百的了解，但是现在不是，但是他还是敢说，只要是陆重希的字，无论怎么样，朱棣都是能认出来的。
就是这样子，在朱棣眼里，这信，和陆重希写的毫无差别，说这不是陆重希写的，他是真的不敢相信，他是想听陆重希亲口说这信不是他写的，但是现在听陆重希这么说了，朱棣的心里对陆重希的怀疑是一点都没有下降，反而觉得陆重希这是在找借口，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了。
陆重希清楚朱棣在想什么，这个字真的和他的太像，他自己都没有看出来这字和自己的有什么区别，但是这真的与他无关，陆重希也没有管朱棣此刻是怎么想的，要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陆重希怎么说，朱棣都是不会信的。
朱棣向来只是相信自己，这一点，陆重希早就知道了，他当时是觉得没什么，也没有给朱棣说要改什么的，但是到现在，却是这个连累了他吗？
“请圣上稍等，臣一定可以证明。”陆重希行了一礼，又是仔细看起了那信，朱棣也什么都没说，就是在一旁看着陆重希，眼底的寒意赤裸裸的显现出来，陆重希却是豪不在意。
就是这样，也没有看多长的时间，陆重希开了口:“圣上，这确实不是臣的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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