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鲈环视了一下大家，轻轻叹了一口气，“除了荣誉，还能说什么？我和山泽在南方小城这些年，合作干掉的怪东西一个个躺平搭起来，比我和她加起来的身高都高，要是为这些怪东西立金属墓碑，我们可以做一套编钟来，”肖鲈越说越高兴，她也是个思维跳脱的人，即使是开着这样的会议，也控制不住蹦出别人意想不到的话。
可是，肖鲈笑着笑着嘴角就耷拉了下来。
要说肖鲈在谛青山的朋友有多少，她人缘好，回趟山各种打招呼甚至有去迎接的，但朋友间有亲疏，有的是天天粘着但因故不待一起就能立刻换一个，有的是特定的活动一定去找的，有的有特别的话题，吕檬是十几岁的肖鲈心中和她创造了一个只有她们两人世界的人，然后对方走得太早。
肖鲈因为想到这个而难过，但是下一秒她又笑了回来，兴奋地看着李山泽：“我们见识过那么多危险都还没死呢，我每次划出给力的处决范围，你也很给力的做到了。”肖鲈又是一秒收回后仰大笑的姿态，笔直坐好，两手十指交握放在桌面，这收放自如的欢乐到悲伤到欢腾到严肃可以是她作为木长老弟子的证明，徒随师父，李山泽今天没有咋咋呼呼是她不想而已。
甚至说，李山泽今天还挺安静的。
肖鲈说：“如果我靠我们全胜的经历，和面试长老说我们是有光环的人呢？有时候光说诚意反而收不到信任，好像只有说做了这件事我能得到多大的利益才行，当我想，我觉得参与这件事有助于为朋友报仇时，才发现都过了七年啊。这七年我本来什么都没做，和他们相关的事务我都没有争取，去年百里淮去英国时我知道他的目标人是谁，但我也没有关心，现在却想突然醒悟的，要为他们报仇。”
小组安静下来，今天坐在这儿的灵童保护小组成员，没有一个是曾是白辰同期的组员。白辰吕檬的死和林虞近的离开，导致了在谛青山所有计划小组实力评比中名列前茅的灵童保护小组的崩坏，时过境迁，现役的小组成员或多或少有着为上一批成员报仇的意向。李山泽杀了林虞近和杀死白辰的莱昂纳多，并杀入了斯尼德克尔家族，百里康屹解决了杀死吕檬的维克特，不过她也没能凭着这份功绩加入小组。
“可是报仇不是目的，报仇本来就不是小组的目标。”肖鲈把刚才写在纸上的几个字划掉。“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复仇不是一条路，而是一座森林，在森林里容易迷路，最后甚至会忘记自己是从哪儿进去的。”
“嗯哼，师姐。”柳乐叫了声肖鲈，但接着就看向了李山泽：“山泽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加入小组吗？”
“嗯？”李山泽对这个突然的发问毫无准备。
虽为多年室友，但李山泽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以前从没看出柳乐加入的意向，柳乐很早被木二长老策划纳入过预备成员，但柳乐自己是看不出什么意向的，很佛系的听师父的话，如果能过考核她就进去，不能过她也无所谓，这只是一个不重要的选择。
后来柳乐直接告诉她还是争取一下好了，李山泽看柳乐过了各种考核师父也推荐，她也信任于是投了支持的一票，水到渠成得李山泽从来没问过理由。
“因为，我们睡过？”李山泽对室友抖了一下眉毛。
有人没绷住，笑出了声，让这个有歧义的回答听起来更有歧义了。
“因为——”柳乐也没说李山泽猜的对不对，她把右手伸到皮衣里像要拿什么东西，还做样子摸了摸像是在找，众人很期待她在找什么，然后柳乐伸出手，什么也没拿，食指大拇指交叉比了个心。
“我爱你啊。”柳乐回抖眉毛。“所以我要保护你。”
廖玄低头伸手扶额，胡萌故作起了鸡皮疙瘩瑟瑟发抖的样子，江语渊笑着推了他一下，搞笑的是白暮同步推了李山泽一下。第一次参加小组会议的肖鲈笑得最大声，她原本以为这样的会议会特别严肃，没想到还是很轻松。
“啊，”李山泽意味深长，点点头，“这份情谊朕心领了。”
“哈哈，”江语渊随口说了一句：“现在倒是人人都可以自称朕了。”大家都听见了，不过即使想到了千年前没争取到自称朕机会的平阳公主，也没准备把这当成一个话题。
之后大家都看着李山泽，就等着她给肖鲈的建议。李山泽犹豫了一会儿，说：“我能回报的太少了，宁愿承受别人给的明显利益化的希望，也不要是仅仅的善意。我不是因为太想活下去而杀斯尼德克尔的，当我在南方小城执行任务的时候，放在第一位的是人身安全，然后再完成任务，当我面对斯尼德克尔的时候，杀了他们我就赚到了，所以仇恨是可以的。”
肖鲈在纸上写写画画，比起第一次去时尚杂志社面试，她做了第一次加入灵童保护小组的面试准备，“我知道该怎么说了。”
之后通过的提案有增加组员合作课程。柳乐在两年前成为的组员，是最后加入的，直到现在这六人的状态再无变动，但成形两年，合作的机会并不多，这是谛青山上一个隐秘而强大的小组，他们希望通过课程增加默契。这点也加入了肖鲈的理由，这几年她和李山泽合作太多次，默契到甚至是每次李山泽从行刑地出来，她都能判断出李山泽是想去吃东西还是想回去，而且，没有第三项。
会议结束，廖玄留下了李山泽，成员们纷纷离开，柳乐回宿舍，胡萌还有夜间训练。百里康屹坐在走廊的长座椅上等白暮，和陆续走出来的灵童保护小组成员打了招呼，柳乐特意给百里康屹看了自己的背，对她送的生日礼物做认证。
百里康屹和白暮是去吃夜宵的，虽然现在吃夜宵有点早，但白暮还有夜课，当作补充体力。最近他们的时间卡得比较紧，各自在宿舍时已经不会用社交软件聊天，主要是白暮时间规划很详细，回宿舍等同于睡觉，百里康屹倒有时间写写画画，虽然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她的设计也就是给不同的东西加上四个字母罢了。
他们会提前想好见面时的聊天内容，甚至会提前结束见面，省点时间出来给白暮训练。
白暮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他坐在百里康屹身边，其余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今天有几个提案是吗？”
“嗯，吃完了你去做什么？”
“去监督混合班的晚自习，下去读高中的弟子说这个年纪，是坐在讲台下被监督的角色，我倒是坐上讲台了，防止弟子们用术法玩游戏或者打闹，毕竟白天刚教了新课。今天又准备十一点回宿舍？”
“嗯。”
“肖鲈师姐要加入小组了吗？”
“申请已经开始审查了。”
这时刚才找肖鲈的医生的回了这幢楼，进了这走廊，白暮和百里康屹站起来打招呼，也准备去餐厅，医生对他们点点头，然后他们看见医生敲了刚才小组开会的房间的门。
“你是碎魂者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了。”廖玄说。
“对，这在血龙计划里应该是完全公开的消息，如果鶗鴃派知道了，肯定会盯上不在我身上的那小部分灵魂，就像闻见鲜血的鲨鱼，又或者，”李山泽撅嘴，“他们已经知道了，是我的失误。”
李山泽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她有些担心廖玄会不会下一个问替死咒，在山主师父和家人的共同决议下，替死咒对小组里这些年轻人来说还是保密的，不怕大家以怪异的眼光看她，怕大家知道了会有些松懈，甚至延伸到替死约等于他人续命这等细思极恐的问题上。
替死咒，毕竟至今都是黑巫术。
廖玄安慰她：“生死搏斗，不见血很难，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嗯？”
“我是说，赫利尔斯·斯尼德克尔。”
“啊，”李山泽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到赫利尔斯那天的反应，“镇定的，理性的惊讶。”
“那个男生在重伤你之后？很镇定？”
李山泽被师兄奇怪且单纯的切入点逗笑了，“不然呢？会放下刀，惊慌失措的说‘天啊，竟然是一个碎魂者，现在杀了你又有什么用？’还是，‘天啊，我怎么伤到了你？’现在的我，回想起那一天，也很镇定啊。男女朋友什么的关系，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虽然我也被这微不足道的关系迷惑过。”
廖玄别开眼，看着文件，“嗯，还好最后你赢了。”
“有时候我很疑惑，这么多年，到底找出了一个什么样的破除诅咒的方法？后来才知道，我每多活一天，都是对诅咒的抗争。”
廖玄点点头，说：“在家里的时候睡得好吗？我以为在自己家会很有安全感。”廖玄看着李山泽眼睛下方的青黛色。
李山泽想了想，“哥哥姐姐就住隔壁房间，比以前安心，但我觉得有时候我明明睡了很长的时间，还是很困，不过今年起状况好了点，没有好像睡眠被人偷走的情况了。”李山泽的突然变换出神经兮兮的表情，“你说不会是我家人给我弄了什么药吧？我叔叔就喜欢搞这事，他甚至有各种千奇百怪的身体健康状况评分表。”
“哈哈，这件事我听说了，他和他夫人这几月都在斯德哥尔摩经营那边的医院，还表示过谛青山的人去就医或体检都可免费。”
敲门声响了，“请进。”廖玄说，医生走进来，看见他俩后表情明显的是“我找的就是你们两个。”
“有件事得和你们说，关于肖鲈的。”
“是体检吗？”廖玄问，因为对灵童保护小组的申请审核里有体检这一项，而且肖鲈前段时间感觉不舒服，也做过体检。
“是的，她生病了，由于这个病，审核不能过。”医生在肖鲈刚交出申请表后最先否决了她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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