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茜困了，回房去睡觉，苏成绯和李山泽还在客厅。
电视上放着节目，李山泽在吃附近买来的薄馅饼，“下个月和我去谛青山吗？我知道谛青山好多年前就想收你上山来着，其实不说别的，光当作旅游的地方也很好，那是没有商业开发的桃花源啊。”
苏成绯笑了笑，有点像嘲讽，不过等李山泽和她更熟悉了，就会发现这是苏成绯的标志表情。
“谛青山前些年确实一直在找我，去哪儿都找得到，所以等我什么时候想不开了，我再去吧。”
听此，李山泽觉得苏成绯对谛青山的印象不怎么好，不过要不是因为谛青山，她们也不会认识了。李山泽转移话题，伸手示意了一下苏成绯带来的保镖，“他们现在，啊不是，他们就一直为你工作了吗？”李山泽放低了音量，虽然就这么大个客厅，都听得见。
“嗯，我孤身在外，保障安全很重要。”
“去纽约的十二个人都是吗？”
苏成绯端起加了冰块的伏特加，“嗯，他们以六人为一组，有两组，一组固定跟着我，另一组我也预付了，可联系蝼蚁再调遣。”
“哇，真有钱。”李山泽本意只是想夸夸苏成绯，因为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夸。
圣诞节那天苏成绯穿了件蓝色大衣，这等志同道合让李山泽对她第二印象不错，虽然同龄，但还在家人庇护下的李山泽真的佩服苏成绯，特别是知道关于她的一些事迹之后。
李山泽甚至迫不及待想更了解苏成绯，毕竟一开始，大家能知道的关于她的事都是同一个版本，李山泽希望有些独家消息。
李山泽一开始觉得苏成绯长相甜美可爱，斟酌了一会儿让自己的赞赏听起来不那么味如嚼蜡，于是说一个二十岁的女生长了一张未成年的脸，甚至就像是从Faceu相册里走出来的，怎么会有人长成了Faceu特效里的样子。要知道李山泽费尽心思想讨好一个人实属罕见，可她就是迫不及待的想拉近和苏成绯的关系。结果苏成绯回了一句：“整的，怎么？整的还是挺自然的吧？”然后，现在，她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钱了。
刚说完，苏成绯喝了一口伏特加，缓缓说：“只可惜，我除了钱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山泽微微瞪大眼睛，端正姿态把目光放到电视上去，表情是“泽式震惊”，也有些像“泽式懵懂”。话说无形装逼最为致命，可苏成绯怎么时候都很致命，李山泽感觉棋逢对手，苏成绯这语气，不像是类似于“我是神仙下凡，不需要谈恋爱”的玩笑。
接下来说什么呢？你还有好看的脸？不行，不仅淡泊无味还又回到之前的尴尬上，还有身高？苏成绯一米七一，不行，她可能会说：“没你高。”英语说得好？对苏成绯来说英语技能值得夸吗？这个合作伙伴，李山泽想结交的新朋友很难搞啊。
十二月还没结束的时候柯莱蒂去了邻居苏成绯的家里一趟，苏成绯用帘子遮住了那面大镜子，说练习的时候会对着镜子看，柯莱蒂第一反应是练舞，因为镜子和舞蹈室的那种一模一样，苏成绯说不是，然后指了指新装在房间里的横杠，没事的时候她会练倒吊，人不可貌相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谁能看出她在精神病院待过几年？谁能看出她杀过人？一眼看上去她应该是看见虫子会怕看见可爱的东西立马念“好可爱好可爱”的女孩，苏成绯的长相容易让人想到小奶猫，她的嘴角其实是微微上翘的，眼睛又圆又明亮，可绝大部分时间面无表情，是非常表面的反差了。
苏成绯又说：“而你，不仅有家人，有一个终生目标，还有不少朋友，而且还有钱。”
“哪里哪里，”李山泽自然反应的接上，哪能跟你比啊。
蝼蚁组织里的杀手是李山泽的同行，在谛青山的时候李山泽还和北陌派同门兴致勃勃的讲过那个组织，说哪个师兄在“蝼蚁”实习，这种保密性极高的工作很难随随便便把一个人在蝼蚁组织和谛青山之间送来送去，李山泽就觉得那师兄也是很了不起了。聘请一名蝼蚁成员是什么价位她自然有概念，可苏成绯请蝼蚁成员居然不是按名，而是按组来的。
李山泽说完又想了想刚才苏成绯的话，“家人......你的家人？在哪儿？”她看着苏成绯，女生望着电视，看表情是被内容吸引了，但也能旁骛的和李山泽说话。
“我的养母不太想见我。”苏成绯喝酒，如饮水寡淡，李山泽不知道是诧异于话的内容还是饮酒后苏成绯的表情，她看了一下酒瓶。
李山泽歪歪头，没想出来怎么接这个话题，她说：“你明天去枫丹白露宫吗？”
“什么？”还不太适应这个转折。
“舞会之后是晚宴，相比于按部就班的舞会程序，晚宴是一个轻松自由的派对，女孩们的家人会参加，然后很多人就会因此认识，会交到朋友，考虑到会来的普通人类，请了给奥斯卡颁奖典礼制作大餐的厨师。”
苏成绯说：“蝼蚁的保镖会守在大厅里，不需要我到场调度，他们很专业。”
李山泽笑笑：“我不是指这个，我相信他们，因为是你请来的。我想说的是，你要去吃晚饭吗？”
苏成绯没有说话，她在犹豫，不过成年人的世界大概就是一旦遇到邀请，没有立刻拍板决定，基本就是拒绝了。
“要是不想去，”李山泽眯起眼睛，调皮的示意南茜的房门，就像打小报告，“她一定会把你拉过去的，我家小公主才懒得看你脸色呢。”
苏成绯笑着摇摇头，一副“不自量力”的表情。明天她没有什么事要做，前几天买了普罗旺斯的一个酒庄，看中的是那儿细致的葡萄酒酿造法，其中粉红酒也引起了她的兴趣，下一步可能是找一个她看的顺眼的明星合作推一个品牌出来吧。
苏成绯不感兴趣的生意不会亲自去谈，感兴趣的要她去学专业知识搞研究都没问题，不过现在她最投入的身边的这桩生意。
她会帮助李山泽，虽然苏成绯的性格偏向于冷漠，但两个年龄相仿的女生共同话题很多，李山泽有机会就要和苏成绯聊天，有一次苏成绯在想什么事，不耐烦地要李山泽安静，李山泽立马乖乖的安静下来，心情照样好的玩手机。说是同龄人，看着李山泽，苏成绯觉得自己已经是中年人的心态了。
看到苏成绯的表情，李山泽的表情有些颓废，瘪瘪嘴，“那就，给奥斯卡颁奖典礼办宴席的大厨啊，一点也不好奇吗？”
苏成绯伸手拿酒瓶倒酒，李山泽又说：“有伏特加，一定还有很多柠檬。”苏成绯抬头看她，对方云雾般的眼睛现在星光熠熠。
她想起去医院找她的白暮，是李山泽的师弟。苏成绯照应了白暮的猜测亲自去搜寻关于李山泽的信息，得知七年前斯尼德克尔家族制造的“车祸”，其中一个死去的弟子就是白暮的哥哥。相比于大多数同龄人，过早见识死亡背叛还要经历修炼的刻苦，白暮的眼睛却纯净自然，怎么会那么明亮？明白很多东西但也不会舍弃小孩的童真，谛青山能将他派出来必然考虑了他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年轻而能力出众的孩子眼睛里没有乖张，忽略请苏成绯出山的谈话内容，他就像是一个看望姐姐和她聊家常的弟弟。难道是谛青山自然环境的作用？苏成绯有那么几分钟好奇过那座神秘的山神秘的门派。
身边这个背负了太多事的小姑娘也活得很自在。比如今天已经确认了敌人靠近，保镖们严阵以待，周边气氛紧张，不用想，隔壁两个巴托利家的成员也高度警惕，但现在她还兴致勃勃的翻着音乐软件试听首发新歌，看不出半点负面情绪。
因为命运，李山泽生来就处于比大部分人更严峻，影响更深远的生存环境。苏成绯得知现任灵童作为一个年轻人类，在更年轻的时候就被谛青山选用去执行任务，她手上沾了很多鲜血，经历过磨难还有导致好友死亡的背叛，可真的接触到这个人时，她看上去居然能那么没心没肺？本相的乐观还是伪装？
苏成绯不知道，上一个和她一样有这种疑惑的人已经死了。
苏成绯想到了一部电影，说来不够严肃，是《冰川时代》第四部。
因为冰山移动，动物们集体迁徙，危险随时都可能来临，大家精神紧张高度戒备，唯独猛犸象艾莉（Ellie）的那对活宝负鼠兄弟依旧是整天嘻嘻哈哈，毫无心理负担，有一天大家继续行程，两家伙又在边走边插科打诨，有动物实在不解，问可能是末日了，为什么他们一点也不害怕？负鼠兄弟对视一眼，回答：“因为我们蠢啊。”
是的，说完后两兄弟大笑，继续侃天侃地，然后一不留神都掉下了悬崖，挂在崖边树枝上。
此时的苏成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可没有与上个和她一样有这种疑惑的人做出相同的对策，比如默默观察，不断地接近她用以推测，苏成绯直接问：“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
“嗯？”一只耳朵带了耳机，正跟着音乐轻轻晃的李山泽抬头看她，“怕什么？”
“我是指，今天你看到了斯尼德克尔家族的人，却不害怕，他们，我知道，是一个强劲的敌人。”
李山泽摘下另一个耳机，“因为，nottoday啊，你看《权力的游戏》吗？”
“看过一点。”
“奈德被砍头后，士兵去抓阿利亚，阿利亚那位布拉佛斯来的剑术老师问她死神来了怎么回答？阿利亚说，nottoday，这简直就是她的护身咒。”
苏成绯笑了，“所以觉得，既然今天不死，就先开心着？”
李山泽打了一个响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明忧驱今悦。”
还能即兴改变诗句呢，苏成绯得到了答案，收回询问而侧对李山泽的姿势，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汇报业务的新邮件，这时李山泽突然说：“可惜了。”
苏成绯看她，“可惜什么？”
以为先让气氛轻松点在给些悲情的感悟，这种对比效果会很好，所以觉得李山泽乐观完了该说点什么人生不只是小时候艰难，而是一直艰难的话。
但是李山泽说：“不押韵啊。”
“原句也是‘悦’的音，莫使金樽空对月。”苏成绯给自己倒酒，“我觉得你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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