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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缘文学 > 李山泽乔犀 > 第48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确认出去后没有被子弹打成筛子的危险,阿奎那跳出钟楼,就近找了一个天窗跳进别墅,刚进去一个黑影扑来,阿奎那压低身体,顺势揪住黑影把它从窗户给丢出去。

他所处的房间有一面书柜嵌入墙,书籍塞满柜子,能组成一面挡住余后空间的墙体,还有三套桌椅,摆在中央的两套一模一样,另一套书桌则面向着这两套,桌面更大。

像是一个教室,专门为两个孩子开设课堂。

阿奎那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电筒观察,两张小桌子上都配有金属地球仪,除此再无他物,阿奎那伸手去摸,薄薄的一层灰。一张学生课桌的右上角刻着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学生的名字,“Helios·Snedeker”,另一张课桌的右上角刻着“Gale”,没有姓氏。

他闭上眼睛,准备靠侧写能力看看这里发生过的事待过的人,然而,吸血鬼阿奎那并没有这个超能力,这是一场没有观众的失败表演。

阿奎那耸耸肩,走去粗略的看了一下书柜里的书目,推测这两个孩子所接受的教育内容,然后又把光打到墙壁上,墙上挂着几幅装裱过的画像,根据画下面的字可以看出画像上的人是这两个孩子的老师,一幅一幅的浏览过去,灯光在中文老师的画像上停住了。

“我的天,”阿奎那呆住,他在猝不及防间得知了一个多年难题的答案,他又说到:“难怪,难怪。”

外面很安静,阿奎那想了想,走到房门边,右手拔出绑在腰上的沙鹰手枪,左手拧住门把手轻轻旋开,他刚才丢出去的是被子弹打回后躲藏在这儿的妖精,没想到那只藏獒居然是用手开门然后关上的,还反锁了。

走廊上空空荡荡,没有尸体没有血迹,壁纸花瓶鱼缸任何东西都没有遭到损坏,仿佛这是战场中唯一被遗忘的地方。

也许就是被遗忘了。

阿奎那想起电影《闪灵》,脑海里浮现小男孩看见两个女孩的尸体倒在走廊上的画面,又转瞬想到涌进走廊的血洪流。他收起枪,转身回房间,并不知道他被监视器记录了下来。

打开灯,老师专用的书桌上没有书,也许是不同的老师在这个房间授课公用而不留下。阿奎那把外衣脱下,拉开背部里层的拉链,衣服成了一个文件袋,他在靠墙的一只柜台上翻阅书纸,寻找他们中文老师的痕迹。

他知道赫利尔斯的中文老师是谁了,不仅如此,他要知道她这些年大概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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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科奇在左,血液粘在今天穿的蓝色毛衣上,这个向来执笔敲键盘和偶尔出现在镜头前的人擦掉脸上的血,蹭了蹭衣服,把手上的血擦干净。百里康屹在右,边走边将武器收回盒子。李山泽披着楚科奇的黑色大衣走在中间,擦掉无生咒的她犹如死前回光返照,生命力像最后的火挣扎着再燃烧一次,她要在烧完前上车。

这样的离开说来没骨气,但李山泽每次下山前师父都会叮嘱几句话,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在众目睽睽下死去。

她要人擦去无生咒,是为了把力量积蓄到现在支持行走,她需要人们看见她还活着,保持活着的状态才能维持她想要的平衡,不能让敌人看到希望,不能让新的盟友失望。

“是的,Witenessme。”李山泽在心里说。

她慢下脚步,楚科奇和百里康屹也同样减缓速度,不是因为吃力,但李山泽最终停了下来,她看着前方突然笑了一下,毫无理由,但是能确保很多人,包括门口斯尼德克尔家族的外援军也能看见这个微笑。

家人为李山泽开了一条路,赫利尔斯让山冕让道,在斯尼德科尔,巴托利和翼族孟氏的合作下,出逃的囚犯被悉数抓回或当场杀死。

赫利尔斯在大戏即将落幕的大厅里看着柯莱蒂离去的背影,他这一次没有理由挽留或者扣留。伊凡停在庄园内的车被砸坏,李山泽走到门口,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她转身回头看向大厅里蓝色眼睛的男生,花园太大,她看不清楚那个人,两人却仿佛在心有灵犀的沉默对视。

几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近在咫尺而互相陌生,今天远到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把目光刻印在记忆里,在不存在的未来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即使赫利尔斯拿着长刀站在那儿,血液染红衣衫,明亮灯光下的他还是那样漂亮又干净的样子,就像他隔着餐桌毫不掩饰的直视她,下雨天她站在教学楼走廊上小心翼翼抬头看他的侧脸,他们在公寓楼路灯下的告别,雨后利兹的空气清新芬芳,他们在没有其他人的房间里,就着早逝画家的画作展开对话,他们在吵闹的酒吧讨论他人不理解的话题,他们在图书馆里看书,女孩压着一本莎士比亚的诗集,戴着耳机睡着了,醒来后第一句话是:“我饿了。”她不需要动脑子思考晚饭吃什么,赫利尔斯会带她去他选好的餐厅。

《李白传》里把李白和李商隐作比较,说李商隐是针尖大的事,也看着不得了,在李白这里,却是天大的事,也看得不足一笑。李山泽说李商隐的字句含蓄但感情炽热,还说有时候看他的诗就像看完了一个故事,或者一些人的一生。

书上两个牵手的小人是用水笔画的,橡皮擦不会把他们分开,但是把书撕毁或者烧掉,一切就不存在了。

她和赫利尔斯中间隔着的是一个战场,不知何时会停的大雪覆盖在新死的尸体上。

路易从铁门边的柱子上跳下,站在李山泽面前恰好阻隔了她的视线,他意识到李山泽的迟疑,伸出手轻轻碰她的胳膊,示意她上车。

楚科奇的黑色悍马被斯尼德科尔家的佣兵包围了,一群忠实佣兵坐在改装好的轿车里,也有人是戴着头盔骑着摩托来的,有人骑着自行车一身夜晚锻炼身体的装备,浩荡的车队里还混杂几辆黑色出租车。

斯尼德科尔家召来的外庭军把庄园包围了起来,现在听从命令给吸血鬼楚科奇让出一条路来。这些家族佣兵们男女老少外形兼具,也有不少种类。他们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却对一个纯人类家族俯首称臣,楚科奇不知道赫利尔斯作为斯尼德科尔家留在利兹的代表是如何掌控这一切的,而且他还住在那样一个地下监狱的上面。

没有丝毫害怕犹豫的情绪,对手这样厉害让楚科奇觉得很满意。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也将这样继续沉默的守护。

路易走到庄园前的人造林里,开出了南茜停在里面的银色捷豹。两辆车一前一后在车队中行驶,路易看见一只右翼受伤的人形蝙蝠站在一辆宝马的车顶,想着那也许是南茜的亲戚。

百里康屹打开琴盒看着里面,把东西摆整齐。“百里康屹,字裳缨,谛青山弟子。”她闭上眼睛轻轻念,她家保持了给孩子取字的传统。

“变成吸血鬼可不会失去记忆。”楚科奇边开车边说。

“我在提醒自己变异后自杀。”百里康屹抚摸着白银棍。

楚科奇说:“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萨蒂尔的医院,谛青山给他送了疫苗。”

“嗯,谢谢。”百里康屹回应。

楚科奇通过后视镜注意百里康屹的表情,问到:“会画无生咒吗?”

“会。”百里康屹通过镜子和他对视。

“做好准备画无生咒吧,柯莱蒂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没问题,我能判断。”百里康屹正襟危坐,伤口流出的血在楚科奇的车里汇成一小滩,但她仿佛镇定的站在览山河的至高点。

她不知道替死咒的存在,也不会画无生咒,她撒了谎,为了有资格坐在昏迷的李山泽身边。

百里康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后方,正好和路易的视线对上,她缓缓转过头来,又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楚科奇。

湛金的最上端没有收进盒子,她悄无声息的把枪头对着李山泽的脖颈,如果李山泽恶化,百里康屹会很坚定的宁愿赔上自己的命也要带她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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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得到控制,羽人扇动翅膀停在空中等待孟羲年的指示。斯尼德科尔家目前仅剩的一家直升机降落,他们没有个人恩怨,却因为家族立场的不同而对战,此时的和缓局面尚能维持。

因为那个口头协定的最终履行,出逃的囚犯得到控制后剩下的两方也进入了和平状态,但不是和解,斯尼德科尔家族的侍者搬来几把椅子放在二楼,给他们一个谈话环境。

孟羲年与伊凡并排坐,面对赫利尔斯。

“一直以来还没有正式的自我介绍,伊凡·巴托利。”

“孟羲年,家里很传统的给了我一个什么字,但我不记得。”

“巴托利家族的家长,和,”赫利尔斯看着孟羲年,中国男生不知扒了谁的大衣披在自己身上,左耳戴着叛逆少年式的铆钉装饰圆耳环,头发还是很短,对,就是劳改犯那种类型的短发。

“一个中国的羽人家族,在这里名声不大。”孟羲年谦虚,“而你,是血龙计划了。”

“是的,”赫利尔斯说,和孟羲年对视,“这个血不念第二声,念第四声,作动词用。”

孟羲年没忍住,在这样的场合里笑了起来,没想到作为一个中国青年会被一个英国青年纠正中文发音。

南茜在一楼,受伤的翅膀收回皮肤下,背上留了一个血窟窿,当她恢复人形时又像人类型吸血鬼对疼痛没那么敏感,但是伤口却不像他们那样能快速愈合,庄园里的医生在给她上药包扎,米哈伊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南茜听见上方传来孟羲年的笑声,不知道什么事那么好笑。

一楼在救治伤员,有衣着干净的工作人员清理现场,南茜居然听到有人在讨论用仓库里哪些画作花瓶替换大厅被损坏的。

鲛人形态的沙伊达鳞片坚硬光滑,是天生的防弹衣,她化为人形,毫发无伤,依旧容光万丈。孟羲年身后有名叫孟鸩和孟鸠的一对兄弟,受伤的羽人在大厅救治,由同伴在一旁看护,恍惚有一种巴托利家族和孟家占领斯尼德科尔庄园的即视感,不过他们不知道斯尼德科尔家族在地下还藏了多少东西。

赫利尔斯不会出尔反尔,为了抓捕囚犯而与他们暂时结盟,这种和平的关系会保持到这次见面结束。

伊凡的衣服被割破了,上面洒着不同物种的血液。出生于十四世纪的吸血鬼看着二十世纪末出生的人类,说:“我没有准备好劝斯尼德科尔家族改变立场的演讲,但是你今天见识到了灵童的真面目,好好权衡一下吧。”

赫利尔斯说:“杜月明和段清分别在十九岁和二十岁时被术士烧死,柳惠二十一岁时被术士砍头,夏雾在二十二岁时被和尚诛心,崔紫芝出家为尼听说是寿终正寝,梅锦绣则十一岁时被家人用黄金长钉钉在棺材内下葬,还有李笛烟、宋莲等人不同程度的恶化成李屏玚,发生战争,最后一个尹惜川是被巴托利家解决的。我知道,在她之前巴托利家与此事无瓜葛,之后才确定立场。这一次的百里摧城四岁火灾假死后成为李山泽,巴托利家的柯莱蒂。四岁就恶化,然后史无前例的恢复常态,即使十五年来有各种力量的庇佑,也并不保险。”

“了解得很清楚啊,”伊凡赞赏,“这些年因为一个人,死伤无数,灵童可以被认作祸根也可以被认作救世主。我收养她时她已经五岁,十四年来的成长我也不是总陪在她身边,但我深刻明白我的女儿独具意义。”伊凡站了起来,“既然都走出了这一步,就遵重历史和老规矩吧。”

赫利尔斯也站了起来,显示出一个晚辈的恭敬:“很期待下一次见面。”

孟羲年看着赫利尔斯,毫无征兆的伸出手去和他握手,他的动作很突然,周围的人也始料未及,赫利尔斯虽惊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他礼貌的握手回应。

孟氏来的援军在斯尼德科尔庄园损失了四名羽人,然而即使没有造成伤亡,赫利尔斯也知道他和孟羲年在素未蒙面前就是敌人。孟羲年无论如何要带回战死的同胞,虽然从脸上还看不出他半点的失落。

阿奎那走在人群的最后,从那个房间出来时战斗基本结束了,他今天发现的东西很有价值,等回去之后做一个总结,就能够为谛青山和百里家族解决一个多年的问题,而作为牵引,也能为不少其他问题的解决找到线索。

与巴托利家族迎面走过的是斯尼德科尔家族的几名吸血鬼,他们清理花园里的尸体,最后一名吸血鬼在与阿奎那擦肩而过后迅速抽出袖里的匕首,从阿奎那后脑刺进,贯穿了他的头颅。

刀尖从阿奎那的额头透出,距离他最近的孟羲年反应过来掐住吸血鬼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沙伊达过去抱住阿奎那的头,从阿奎那的头部开始施术把他冻成冰块。

巴托利家族家长伊凡的脸刚硬如铁,他抬头看赫利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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