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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缘文学 > 李山泽乔犀 > 第24章 孟羲年
 
孟羲年做好了准备当电灯泡,因为他并不是打个招呼就会离开。柯莱蒂有朋自故乡来,赫利尔斯善解人意的推迟了看电影的活动,他回家,柯莱蒂成为唯一的导游。

“赫利尔斯?”

“你可以看看希腊神话,然后像别人一样说我和他很登对。”

“啊,我知道,太阳神对吧。给我印象不错,虽然给我一个好印象似乎不怎么重要。”孟羲年砸吧嘴,委屈的说,也不看李山泽,只是低头。

总是这样,李山泽经常和孟羲年待在一起都觉得自己旁边是站了一个小孩。

他看着陈列柜里的英文介绍,翻译出来:“中国人在公元700年时已发现指纹有个人化的特点,但在1896年才有系统化的记录,长知识了。”

李山泽把孟羲年带到了利兹皇家兵器博物馆,俩人在博物馆里漫无目的的游荡,低声交流。这个博物馆已经成为了李山泽日常光顾的地方,空闲无聊的时候就喜欢过来看看,偶尔会拉人过来。

“这个秦始皇兵马俑战马的复制品好像一个马驹。”孟羲年站在展品的旁边指着它说。

“你看那个模仿的《指环王》里的猛犸战象,那体型也是挺萌的。”李山泽说,“还有二楼平台上的那个重甲骑兵,武器像不像圣诞节的拐杖糖?”

......

“口红里藏小刀,铅笔里藏小刀,皮带里也要藏小刀,随时随地拿出来刮胡子吗?”孟羲年随感而发。

“用口红的干嘛要刮胡子?”李山泽说,继续走,“那边还有一个明朝永乐年间的宝剑,说是西藏哪个寺庙的镇庙之宝,我带你去看看。”

“好。”孟羲年跟上,“镇庙之宝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说好听点就是,文化是民族的更是世界的。”

“大门口柱子上的那个面具有什么含义。”孟羲年对什么都很好奇。

“那是镇馆之宝,也是馆标,亨利八世的头盔,是当时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Maximilian一世送他的礼物。”

“我想起荆州博物馆二楼的那个面具,你还说那面具戴不了来着。”

“当然,谁的脸会有那么小。”李山泽说。

高二五一节假她和孟羲年一起去了荆州博物馆,两人还结伴一起去过湖南省博物馆,看完从凤凰山168号汉墓发掘的不腐男尸“遂”和包裹过他尸体的护肩大锦被,再去看从马王堆一号汉墓发掘的不腐女尸“辛追”和T形帛画还有素纱单衣。李山泽拍了这两具古尸的照片,存在手机里随时欣赏。

不过孟羲年还没陪她跑遍藏有尸体的国内博物馆俩人就分手了,估计李山泽之后是自己去看,或者找别人。当然,有这个闲心的话,两人现在可以去利兹城市博物馆看木乃伊。

“我前几天去了一趟伦敦塔,你去过吧?”孟羲年问。

“当然,我怎么会错过那种地方。”

“我听说了爱德华五世和约克公爵的故事,你觉得他们真的是被他们的舅舅查理杀掉的吗?”

“我觉得差不多......一定是,”柯莱蒂顿了顿,想了什么,说:“不过历史上亲人之间拔刀相向的事又不少,比如李世民和他的兄弟。”

“玄武门之变谁都知道,说个不是很多人知道的。”

这难不倒李山泽,她看了一眼孟羲年,说:“李老师课堂开课了,我说过的,都是重点。”

孟羲年真诚加庄重的做点头状。

“比如,窝阔台和他的兄弟。窝阔台登基后第四年征讨金国,以发病为借口,称自己的病是由于‘金国山川之神为军马掳掠人民,毁坏城郭,以此作祟’,还说‘惟以亲人代之则可’,直接让亲弟弟拖雷去死了。不过拖雷有个不错的妻子唆鲁禾帖尼......”

“唆,唆什么?”孟羲年实在对长名字不敏感。

“唆鲁禾帖尼,你就记成唆妈好了。”李山泽说,“幼子守产制度是蒙古族的传统,拖雷继承了成吉思汗的大量财富,拖雷的军户数量几乎是窝阔台继承的二十倍,这也是窝阔台深感威胁要杀掉他的原因之一。拖雷死后,财产由正妻唆妈来守,唆妈是一个目光深远精明能干的女人,一个能忍耐的战略家,既不委曲求全显得太无能受人欺负,也不插手关于政治权利的事,让窝阔台放松对拖雷家族的警惕。”

李山泽看看孟羲年,他认真听着,于是李山泽就继续说:“窝阔台死后他的孩子开始汗位之争,唆妈明哲保身,什么也不做。窝阔台的继位者贵由登基三年后死去,贵由的皇后与两个儿子争夺汗位,朝中出现三王的现象,在贵由即位前就蓄意谋位的宗亲也蠢蠢欲动,唆妈依然带着孩子们旁观,等孩子们长到合适的年龄,一直以来成吉思汗的大儿子术赤那一系和拖雷系交好,术赤死后长子继承父愿,连同钦察汗国都倒向拖雷系,帮助唆妈的长子蒙哥登上了大蒙古帝国的汗位。蒙哥登基后的第二年,唆妈逝世,在她死后蒙哥南征,死于南征途中,幼子阿不里哥在蒙古都城称汗,次子忽必烈得知蒙哥已死后从南征的前线回师,在开平登基,与剩下的一个弟弟开战,1264年他弟投降。看吧,有的兄弟,或者说大部分的这种兄弟为了权利还是要打的。”

孟羲年顿了顿,从众多人名中理关系:“忽必烈是拖雷和唆妈的孩子。”

“对。”

“我一直以为他是窝阔台的儿子,我还以为这个祖辈关系就是成吉思汗是爷爷,窝阔台是爸爸,然后就是忽必烈了,没想到中间还有那么多人。”

“对,人是有那么一点多,”李山泽说:“唆鲁禾帖尼其实也出生于一个有名的蒙古贵族家里,不过那贵族名字有点长没记住,只知道她大概是什么部的君王的女儿,她是历史上唯一的四帝之母。”

“四个儿子都当了皇帝?”

“混蛋,那不叫皇帝,汗王或者大汗OK?”李山泽纠正,然后举起手一个一个手指扳着数数,“大儿子蒙哥是元宪宗,次子忽必烈是元世祖,三子不记得叫什么了是伊利汗国开国君主,在今天伊朗那边,幼子阿不里哥做了五年的汗王,厉害吧,生出的孩子都是王。”

“你也厉害,都记住了。”

李山泽有点小骄傲,“无聊的时候看书呗,多翻几次就记住了。”

小一点的时候在谛青山,一个人不上课不练功又没有人陪着玩,不是看书就只有发呆或者玩蚂蚁了。

孟羲年点点头,“武则天也很厉害,丈夫和儿子是皇帝,还有哪两个和自己关系很近的亲人是皇帝来着,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有人把他们合称为六位帝皇丸。”

......

他们走到中世纪冷兵器的展柜前。

李山泽弯腰凑近了一点看,“抖个机灵,这些冷兵器有一大局限。”

几乎无一例外的,所有博物馆给游客们开的最大玩笑都是玻璃橱窗,拍照时各种反光。男生看着橱窗里的长剑,通过玻璃的反光发现女生也通过玻璃的反光看着自己。

“什么?”孟羲年扭头看他,困惑不只是对于局限。

李山泽说:“它们难以杀死翼族。”

孟羲年转过头去看着古董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翼族是自信,额,骄傲的种族,自尊观念深重得犹如他们追求血统纯正的洁癖,被普通人类的剑杀死会很丢脸,所以翼族不承认。”

“有那么一点道理。”孟羲年坦白。“确实很机灵。”

“哈哈,但我没在你身上看出那种遗传性的心态。”李山泽歪头和男生开了一个玩笑。

“似乎是给家族丢脸了。”孟羲年笑笑,接着说:“这样挺好,既然你知道,我就节约了不少时间来解释。”

李山泽看着孟羲年,一个人类看着一个半人类。

李山泽说:“我上周才知道你是什么,先有些吃惊,然后居然有点惊喜,因为这算是我真正意义上认识的第一个羽人,纯羽人。”她提前知道孟羲年的身份,所以今天孟羲年在她身后叫她从未提起过的英文名时没有很惊讶,她的诧异只是表现给赫利尔斯看的,她甚至知道孟羲年来找她的原因。“不过我从没有怀疑过你是故意接近之类的。”

“确实不是啊,那时我也不知道你是谁。”男生顿了顿,他不习惯说这些话,但还是面带尴尬的表示:“那时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呵呵。”

两人在“呵呵”上有着极高的默契度,相比于李山泽的爽朗豁达,孟羲年正经起来反而有点腼腆。他向李山泽告白时那朴实到令人觉得好笑的告白词也是硬着头皮念出来的,孟羲年一直不擅长煽情的话。

李山泽点点头,一副听到下级汇报后就要开始认真思考策略的领导表情:“嗯,好的。”

她转过头去,准备再说点别的东西,她擅于缓和尴尬的气氛,况且这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容易造成持续的尴尬。

“你会觉得我是一个怪物吗?”孟羲年第一次问人类这样的问题,他总是希望又害怕见到人类看向翼族的怪异眼光。

族人和他描述过超自然生物和人类之间的纠葛。普通人类是这个世界的主流,而超自然生物太稀少,即使有超自然能力,但在数量上仍是弱者。

可以说生来就被视为恶魔,被攻击,反抗则恶化为可怕的战争。

所以这个人类女孩得知自己是一个翼族,会和以前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有很大的不同吧?不过应该又和其他普通人的反应不一样,巴托利家是吸血鬼为主要组成的家族,虽然还是有秘约联盟成员觉得巴托利是一个社团或者组织。一家人不全是吸血鬼但也都不正常,李山泽成长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不会少见多怪的。明明认识了好几年,等到真实身份披露的时候,他觉得他和李山泽的距离就变远了。

“不觉得,”李山泽瞪大眼睛,打了一个响指:“我肯定你就是一个怪物,咱们同怪物,幸会。”

李山泽看着陈列柜里的刀剑,刚才还是友好的同类相认的态度,下一秒她就撅嘴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不过翼族又怎么了,不就是会飞吗,很了不起啊,我师姐几次抱怨和翼族合作都受了委屈,搞得我有段时间对翼族还有偏见来着。”

孟羲年忍不住笑:“是没什么......不对,我觉得挺了不起的,投胎也是一门技术活。”

“鸟人,滚滚滚。”李山泽摆手。

“偏不滚,我等会儿去哈罗盖特巴托利家,你也要回家,我们顺路一起吧,是不是比其尔也一起去?”

女生疑惑道:“比其尔?哪来的比其尔?”

孟羲年比她还疑惑:“路易·比其尔·巴托利,我觉得叫路易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叫比其尔容易分辨。”

“哦,那是他的中间名啊,”李山泽认识她哥十几年但是对他的中间名并不敏感,这不奇怪,她家随便一个人都有好几个名字,“我们家里人有中间名的都是自己选的,他选什么不好,选一个Bitch......er。”李山泽故意把这三个音一个拖一个的念出来。

“不是Bitch......er,是B,e,a,c,h,e,r,Beacher。”

“我叫他路易,也叫他路半白,或者路大傻。”

“半白,这个名字好,他曾经是谛青山上的长老吧,不过我不是谛青山的,不太了解。”

“嗯,算不上长老,只是在山上也待过一段时间,还有,我的英国朋友以为我的中文名是李半白,你别露馅了。”

“哈哈,那你爷爷是叫李太白吗?”孟羲年打趣,“李山泽是你的真名吗?”他觉得她得有好几个名字。

“是的,我最喜欢这个名字,想问个事,孟家看重血统,你以后只能娶一个翼族的姑娘?”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孟羲年又露出郑重的表情,不过其实还没考虑过这个比较长远的问题。

“那不是翼族的但是有翅膀的可以不?”

男生有一些无奈,,“这不就是凭我自己一个人能决定的了。”

“你们家有没有例外?比如谁和一个非翼族的结婚了,没有吧。”

孟羲年没有说话,他们还站在长剑的陈列柜前没有继续走。

“为什么不回答?”女生说,她以为孟羲年还没想到。

孟羲年像是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目前还没有。”

李山泽又笑了,她其实有的时候不能完全的掩盖自己的想法,也不能保证能专注于同一个话题。她接下来一定还想说一些什么,所以现在的微笑有捉摸不透的意味。“你认识吕檬吗?她也是个羽人。”

孟羲年没有立刻回答,李山泽也没有追问,权当他是在整理措辞。

“我认识她,但她不认识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孟羲年说,他计划好了今天要和李山泽谈的事,本来准备好了一些关于吕橙的话题,但也没少吕檬,从他们都成为皇世计划中的成员起,吕檬是不可避免的话题。

“这样啊。”柯莱蒂小声的说,把目光从他的脸上收回。

“我爸很早就被指定是新一任家长,二十几年前他年轻优秀被寄予厚望,但是叛逆,不愿意受到家族观念的束缚,也不愿意和家长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循规蹈矩的未来家长的范本。他在大学期间与一个人类女子,他的一个大学同学相恋,自然受到家族的反对,他为放弃成为家长的机会,然后,嗯,就是用私奔来形容他们的选择。”

“羽人虽然看上去很成功的融入了人类社会,但在自己的法治道德上固守传统,他的大伯也就是前家长,最后派人追杀女方,一个朋友因为掩盖他们的行踪而被杀死,女方家人也受到威胁过上不安稳的生活。有人死去导致女方的恐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死亡能够让她崩溃。两人不足以抗衡整个家族,那时候女生已经怀了翼族和纯人类的混血孩子,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受到死亡威胁。”

“最终年轻人顺从的回到孟家,很快成为新的家长,承担带领家族的责任。”

“爸爸的那个女朋友很幸运,她安然无恙的离开了,秘密把女儿生下来,在那个年代也有人不因为她是未婚妈妈而嫌弃她,接着她结婚了,女儿随了她的丈夫姓吕,叫吕檬。再过几年,她和丈夫的纯人类孩子出生,起名叫吕橙,”孟羲年突然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他知道这个故事,说起来的时候也并不会有什么难过或者遗憾的情绪,因为似乎自小就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转头看李山泽,李山泽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玻璃橱窗。

孟羲年说:“回到孟家的年轻人娶了指定的妻子,也有了孩子。大哥,二姐,三哥和我是双胞胎,后面还有一个弟弟。”

“混血种吕檬的存在还是被家里的一个长辈发现,她要被杀掉,但爸爸已经成为了家长,他还把吕檬送上谛青山,让她得到谛青山的保护。吕檬是半血的羽人,血统能力相比于纯血羽人有弱势,她师父一度以为她没办法展现羽人特征,但吕檬还是做到了展翅,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临死前。”

“她是你的姐姐。”李山泽说,“和吕橙一样,她是你们的姐姐。”她好像有些难过了,但就像一个小女孩的不开心,没有隐忍又不会失控。

“吕檬死后爸爸在家族为她正名,为此甚至罢免了几位反对的长辈的职务,所以这也不简单的事一次正名的事件。而是变革。很多人说羽人骄傲,但我成长在那样的环境,知道因为羽人太少,危机感促使族群抱团发展,不可避免有些排外。爸爸后来去调查导致吕檬死亡的案子,得知和李屏玚的灵童相关,灵童幸存了下来,他开始支持皇世计划,计划中有些家族和我们家本来就有合作,于是有更多的了解,三年前我们加入计划。”孟羲年看着李山泽,说:“不用对我觉得愧疚,我在她死后才认识她,只是有血缘关系,有些时隔多年的认亲会立刻找回亲情,但是它没有为我带来什么姐弟情。”

只是有血缘关系而已,不一定有亲情这个附属品,李山泽太懂这个了。

“你父母呢?”李山泽问,这是一个很含糊的问题,她也不太清楚她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孟羲年想了想,“都在家啊,感觉还好,虽然是家长安排的婚姻,但我觉得他们俩感情挺好的,我妈常玩我爸的手机来着,其实他们很小就认识了,要不是爸爸后来认识他的那个大学同学。”

“嗯。”女生回应着。

“吕檬在2010年死亡,那时候她的父母在外地,赶回来,死于车祸。”

“我知道啊。”李山泽一直知道吕橙父母双亡的原因,也明白吕橙觉得是李山泽害死了自己的家人,吕橙不属于她所在的血腥世界,所以看不到更深远的东西,所以就单纯的对李山泽抱有敌意,现在她的这种偏执已经成了李山泽承认的事实。

很多时候,作为唯一的幸存者,活着只是那场生死竞争里唯一没输掉的东西,看着和死去的人相关的人事,幸存就已经是最煎熬的事。

“爸爸会给吕橙提供直到二十五岁的抚养费,谛青山因为吕檬的关系也派人为吕橙提供帮助,经济上的心理上的,想来心理上的没有好结果。”在学校时孟羲年看到吕橙对李山泽的态度,厌恶像是憎恨,他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他眼中一个很棒的女孩,在另一个女孩眼里会令人讨厌到无法掩饰住自己反感的表情。

那时候他还完全不知道吕檬这个人,自然也不知道背后这么一个漫长的故事,而现在,五个孩子只有他的工作和皇世计划相关,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那么一个同父异母的半羽人姐姐,但只有他能更详细的知道整个故事。

李山泽好像有些疲倦,没什么精神,什么也没说,右手抱着左胳膊,左手靠近自己的脸,食指有意无意轻轻刮着脸颊。李山泽在申请来英国执行与斯尼德克尔家族相关的任务前,本来需要在那个南方小城待五年,也随心所欲就在那所高中读第四年,因为高中生的身份非常难让人起疑,多出的那些时间什么也没改变,她尽力照顾白暮是对白辰的报答,而无论做什么,吕檬的妹妹却不会原谅她。

不是李山泽杀死了吕檬,但吕橙从小觉得姐姐因李山泽而死,那么她就是凶手,这样走偏了的观念固化了就很难扳回来。

“我给你带来了一样东西,有我这样的前男友你应该感到很幸运。”孟羲年不要脸的说:“我这种好人死了可是得上天堂的。”

“你这种好人本该被发好人卡的。”李山泽开玩笑。

“为什么没有呢?”

李山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今天穿着一双深蓝色的短靴,她看着深蓝色思考,还是实话实说:“听完我的话别太高兴,女生被你表白,如果不是之前讨厌你,不是实在无心恋爱,或者不是有喜欢到不能放弃的人,你被拒绝的机会很小的。不过说得好像你信教一样,还上天堂。”

“羽人有自己的神。”孟羲年还是因为李山泽的回答自豪。“你的神是什么?谛青山的神是什么?像耶稣那样救世吗?”

“谛青山的四神纪念是传统,在谛青山众人的观念里,没有太空想主义的东西。”李山泽说:“没有神会来救赎。”

孟羲年伸手抓抓头,重新把手插回外套口袋,李山泽注意到这个动作。孟羲年说:“羽人的神也不住在天上,但是神呆在房子上,看着我们。”

李山泽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所谓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吗?或者你们的神是屋檐下的长翅膀滴水兽?对了,你今年几岁了?”

“我和你一年的,看上去不像?”

“我听一个师姐说她在九嶷山发现了一具羽人尸体,检测年龄大概是一百八十岁,按生长周期来说,你这副模样我还以为你三四十了。一百八十岁算高龄吗?”

“算,羽人的寿命在两百年左右,不过到了一定的岁数,二十五岁左右,生长开始延缓,衰老得比普通人类慢。”

孟羲年摘下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本书递给女生,画风变得有点快,一本关于诗人李商隐的传记。

“打开吧。”

精装版的壳套里除了一本书还有一个白色信封,信封里有照片。

男生说:“她没有继续上学,开了一家咖啡店,在......。”

李山泽打断他:“你为什么做这些?”

孟羲年能说什么?他在离开她以后仍想做一些类似于......可以讨好她的事,但实际上孟羲年做这些事,只是为了那个他还不甚了解的,还能偶尔想念的李山泽。想起所了解的李山泽的真实事迹,他刚来找她却又想告别,因为有些敬畏吗?

不久前我觉得我还喜欢你,所以想注意你注意的人,就这样,但是我要直接说现在不喜欢了吗?太诚实的男孩不知道是窘迫还是手足无措,虽然两者差别不大。

他说:“是吕檬的妹妹啊,你挺关心她的,我也关心一下,就算你不关心她,她也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的同母异父的妹妹。”孟羲年绕来绕去说完了,又摸摸后脑勺,“反正那段时间清闲,被派过来却还没有安排正事,除了上课,就很无聊,虽然上课也没有好玩到哪儿去。”

李山泽信了他的话,看到男生的动作,说:“你住的地方停水了所以没洗头?”李山泽忍不住问,她认识的孟羲年每天必做的事除了眨眼呼吸,还有洗澡洗头发,喜欢运动但从来不会在他身上闻到汗味。

“不是,头发刚剪的,还不是很习惯。”

“怎么剪这么短?”李山泽也不是很习惯。

他以前是顺毛,清亮干爽,毕竟每天都洗。刘海的长度隐约能露出眉毛,遇风就开个缝,配上时常出现的小表情,不知该说乖巧还是调皮。

孟羲年常让李山泽想到魏晋时期以风香骨软为美之标准的文人雅士,他体格清瘦,再怎么进行体育锻炼看上去也不强壮,情侣间小打小闹时李山泽都不敢下重手,生怕把他的骨头打断了,不过事实上他并不文弱,也不安静,有颜乱用,玩起来得意忘形,自己就能把自己弄伤。

孟羲年的骨相太多人求之不得,脸小且立体,鼻子高挺,自带鼻影效果。单眼皮但眼睛不小,甚至还是单眼皮男生中少见拥有大眼睛的,眼型偏长,黑瞳如墨,这已经完全让人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平了。漫画家甚至干脆会直接以孟羲年为范本来设计角色,何须他大费周章的亲自从漫画里走出来,不过似乎妖精本来就长得都不会差,不然人们也不会用“妖精”作为一个形容人好看的词。

他眉毛浓密整齐,修长英气,眉骨高而显得眼窝深邃,面无表情时像在走高冷路线,毕竟嘴角有点下垂。孟羲年真的严肃时气场不小,管事起来李山泽都不会再和他开玩笑,而与传说中那种清冷如仙,拒人千里之外的妖孽相比,他喜欢毫不在乎形象的咧嘴甚至仰头大笑,嘴巴会变成一个长方形,附赠令听众怀疑起他智商的笑声,这样灵动许多,就像雕像沾上人类的香水味,而岩石的冰冷坚硬也有了温暖柔和有弹性的质感。

嗯,这么一面人形的锦瑟,一尊行走的雕像就是李山泽的前男友,当年雕像走在她身边她未有任何自卑,听过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她配不上那么好看那么受欢迎的男生,可李山泽偏偏觉得孟羲年才是走运的那位。

现在李山泽站在他左边,看见他左耳的耳洞都戴了金属圆环,他右耳一个耳洞左耳三个,都在耳垂上,李山泽记得这些,他说耳洞是初中打的,后来李山泽在高二的时候打了两个,左一右一。

“照镜子觉得头发太长了,自己剪了几下结果剪残了,干脆弄成圆寸重新开始。你觉得这发型怎么样?”

李山泽皱眉,端详了一会儿,露出喜不自胜的表情,“好像《MadMax》4里的Nux,健康的Nux!”

孟羲年习惯李山泽戏剧化的情绪表现,本想淡定的点点头,结果反应过来,是被说像尼古拉斯霍尔特啊!

他因为看《温暖的尸体》知道尼古拉斯,看过英剧《皮囊》,成了尼古拉斯的男粉,看完《疯狂的麦克斯》,成了尼古拉斯忠实的男粉,在看了《杀死汝友》之后,他觉得五年内心里不会再有地位超过尼古拉斯的男星了,孟羲年甚至照镜子时会突然伸出左手抬起手指指向前方,模仿Nux来一句:“Witnessme。”

其实认真的对比一下脸,他们长得不是很像,但孟羲年还是很开心。他说:“逛完博物馆我们就去哈罗盖特吧,比其尔一起吗?”

“我不回哈罗盖特,路易会带你去。”

“为什么不回去?”孟羲年听到她和赫利尔斯说要回哈罗盖特。他对这个英国男孩的印象还不错,甚至完全连“前女友的现任最好什么方面都没我好”的想法都没有。他忽然觉得这个男孩会很不错,有种“把李山泽交给他我就放心了”的感觉。

人们总是这样,觉得“善良”“纯洁”和“光明”是“美”的附属品。

“朕日理万机国事繁忙。”李山泽说得干脆。

“那好吧。”男生把刚背好的书包又拿了下来,从背包里拿出平板电脑,开机。

孟羲年作为谛青山的“俗家弟子”登陆谛青山的网站,身份验证,找到一份文件,递给李山泽。

李山泽认真的看了一遍,说:“有没有搞错,这像是要我带一个出生成长在赤道附近的菜鸟级选手去参加冬奥会滑雪比赛......”她顿了一下,回味刚才说的话,“菜鸟这个词我用的真不错。”

孟羲年叽里咕噜地抗议,他点着屏幕,“签名框怎么不显示了?”

李山泽点击屏幕退出这个页面,一把拉近孟羲年,打开平板上的前置摄像头,“这个不只是要用签名认证,你举着。”她把电脑递过去,和男生照了一张照片,李山泽将它发送。

照片上女生稍微偏着头,神色是平时拍认证照时的严肃,两人身后是稀零的游客来往和玻璃展柜组成的背景,男生则面带礼貌性的微笑,头顶的灯光映衬他的好皮肤和干净的穿着。

验证通过,照片缩小留在了文案的右上角,李山泽拿过电脑,第二次阅读文案,用手指上滑照片消失在页面,她看到最后,在右下角写下自己的名字,证明这个孟氏的代表和李山泽联系上,两人也已经在以上文案提到的方面达成了意见统一。

“你的字怎么还是那么难看。”

呐,这就是孟羲年和李山泽最正常的相处风格。

“懂什么,这叫李体。”她把平板电脑递回去。

“还有一个好东西。”孟羲年继续在书包里翻,拿出一个黑色绒面的小方盒,递给李山泽。

“喂,太有歧义了吧。”李山泽把盒子打开看了一下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把盒子放进外套口袋。“我刚才还和赫利尔斯谈见家长和求婚的话题呢。”

“你想多了,”孟羲年微微垂眼,有点嫌弃李山泽思维的说:“这是作为你能得到家族帮助的凭证,以及一些作为朋友的特权,里面有一个‘李’字标识。”

“明白,不过真的很多家族或者组织都喜欢用戒指,或者项链胸章呢。”这是一枚羽毛翻转缠绕造型的岫岩玉戒指,戒环内面有“孟”的刻字,这个字繁体和简体没有差别,“孟”字旁边刻有“李”字,代表李山泽,李字被圈了起来。

“方便携带呗。”孟羲年低头在女生的耳边说:“不过,我知道谛青山的标徽更好携带,其实我挺想看看你的标徽。”

“你知道的也不算少,我怎么控制不住我的手了!”李山泽说,但没有打过去,她知道孟羲年是在开玩笑,继续研究着这枚玉戒指,她用右手食指试戴,“我的手指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粗吗?”

“大拇指。”男生说,“我想着用大拇指戴玉戒指会比较好看。”

李山泽换了手指,尺寸合上了。

“暑假回国我去了西安,参观平阳公主的十二疑冢,不过现在只剩下五座了。”

“说到这个,我作为她灵童还没有亲自上门拜访过,好像缺点诚意,李世民给她建了十二个假坟墓,想想那个建七十二个的,真是人才。”

“你说曹操啊,”孟羲年认同,“曹操喜欢盗别人的墓,反过来怕自己的被盗。”

“等我死了,才不要留下坟墓。”

“那你怎么办?”

“办完葬礼就火化,然后要我家人在三峡大坝上把我的骨灰撒到长江里,这样谁也没办法找到我的骨灰施法做坏事。”

孟羲年没有说话,李山泽抬头看他,“你觉得怎样?。”

“挺好的,但我在想,大坝上的工作人员允不允许他们站到坝上去。”

“实在不行的话我家人可以坐船了洒骨灰啊,我家人很好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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