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萧冰合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睡了。”舒喻觉得，只要一睡着便会做噩梦，那种感觉实在太差劲了。
“而且，冰合，我刚刚睡醒……”
萧冰合低声笑了笑。
他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我要回一趟萧家，一起去？”
舒喻愣了愣，“回萧家？”
纵然，萧冰合跟萧三爷关系再差，也是父子。
她是儿媳。
“不要买点东西什么的？”她咬了咬嘴唇，第一次见面，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不用。”萧冰合给了她拿了一套衣服，“萧家什么都不缺，这些虚礼，没什么必要。”
舒喻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第一次去，总要有点仪式感。
“真的没关系，听我的，反正你也没有婆婆。”萧冰合说，“我只是想让你们见一面。”
舒喻在那纠结了好久，终于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现在的萧冰合越来越接近正常人。
从前，这种世俗的事情，他是万万不看在眼里的。
现在竟都能说出公公婆婆这类的家常话，这转变让舒喻有些惊讶。
她换好衣服，跟着萧冰合走出大门时，看到柑桔正跪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柑桔。”她喊了一声，“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跪在地上。”
柑桔不太情愿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眼睛晶亮，“你们两个要出去约会么？带上我好不好？”
“我想去当电灯泡。”
“……”舒喻额角抽了抽。
“你要是去的话，就换一身衣服。”
“不用换。”萧冰合蹲下来，伸出手，“要不要我抱你？”
柑桔歪着头想了想。
他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冰块叔叔如果抱着他就不能抱妈妈，而且，他也实在走不动了，便沉默了一小会，扑到他怀里，“抱。”
“冰合，柑桔身上太脏了。”舒喻叹了口气。
她就纳闷，萧冰合是那种极度洁癖的性子，怎么就生出来柑桔这么个小窝囊废。
从前，柑桔不是抱着狗在草丛里打滚，就是往水窝里跳，拉都拉不住。
他身上总是脏兮兮的，一天洗好几遍。
更为奇葩的是，爱干净的萧冰合，竟然抱起了脏兮兮的柑桔。
柑桔搂着萧冰合的脖子，嘿嘿直笑。
“妈妈，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见你爷爷。”舒喻拿了湿巾给柑桔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等会见了面，嘴巴勤快点。”
柑桔瞪大了眼睛，“爷爷也来了么？”
“是来看望爸爸的么？”
舒喻有些心疼，她在柑桔头上揉了揉，“不是那个爷爷，是你……”
她有些说不出口。
在柑桔的心目中，贺家人才是亲人。
萧家对他，如陌路一般。
就算是跟萧冰合，他也一直亲近不起来。
“去你秋姐姐家。”萧冰合感觉到了舒喻的犹豫，“你不是想跟秋姐姐玩么？”
柑桔果然有了兴趣。
“我要告诉秋姐姐，我已经道歉了。”他的声音里有些兴奋，“对了，妈妈，等我长大后，我想娶秋姐姐的女儿。”
“啥？”舒喻一愣，“秋姐姐的女儿？”
柑桔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冰块叔叔眼瞎，但我不瞎啊，秋姐姐这么好的人，我很喜欢。所以，我想长大了之后娶秋姐姐。可秋姐姐说有喜欢的人了。”
“我觉得很遗憾。所以，我要娶秋姐姐的女儿。”
舒喻额角抽了抽，这小子，才三岁就想着娶妻的事。
“可万一你秋姐姐生儿子呢？”她问。
柑桔歪着头想了想，“我会努力做好秋姐姐的思想工作，让她务必生个女儿来。”
“你呀。”舒喻揉了揉他的头。
柑桔搂住萧冰合的脖子，乱跑了一天，实在累了，小脸贴在他的颈部，昏昏欲睡。
“冰块叔叔身上好凉快，好舒服。”
“跟我身上是一样的。”
他像是在说梦话一样，慢慢地，声音也逐渐弱了起来。
“沉不沉？”舒喻问。
“不沉，柑桔才三岁。”萧冰合说，“这孩子，比我那时候幸福多了。”
他这么说着，又想起从前的不愉快经历来。
他的不愉快经历，有一大半是来自萧三爷。
“冰合。”舒喻挎着他的手臂，“都过去了。”
“我没事。”萧冰合低下头，看着两边的行道树上都开了花，花朵散落在地上，她的头上，花白绯红，好看得耀眼。
“别动。”他伸出手，将落在她头上的花瓣拿掉。
舒喻抬了抬头，这才发现，道路两边种满了花树，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一团团，一簇簇，如锦缎。
正是落日时分，暮霭纷纷，烟光中，氤氲出漫天花色。
“真漂亮。”她感叹了一声。
萧冰合看着她的侧脸，轻笑，“是啊，真漂亮。”
他们到达萧家的时候，萧仲显然有些惊讶。
他先看了看萧冰合抱着的孩子，又看了看舒喻，“少爷，少……夫人，小少爷，你们回来了。”
“萧三爷在吗？”萧冰合问。
“在。”萧仲的表情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萧冰合蹙眉。
“叶老先生也在。”萧仲说，“少爷先在大厅里等一等可以吗？”
叶老先生？
叶家的那个老怪物？
“带我去。”萧冰合吩咐说。
萧仲有些为难，但执拗不过，只能带着他们进了萧三爷的房间。
萧三爷正坐在椅子上，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正在给他把脉。
他们仿佛没感觉到有人闯进来，目不斜视。
舒喻站在萧冰合身边，总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尴尬。
“少爷，少夫人，请坐。”萧仲搬了两张椅子来，“叶老先生问诊比较耗费时间，可能需要等一会。”
舒喻坐下来，盯着他们两个看了好半晌。
那叶老先生闭着眼睛，手放在萧三爷的手腕上，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她额角抽了抽。
这白胡子老头真的是在问诊么？
他这是睡着了吧？
一定是睡着了吧？她都听见呼噜声了。
“妈妈，这老爷爷胡子好长。”柑桔的声音传来，他眼睛晶亮晶亮地拽着叶家老爷子的胡子，“这么长的胡子，怎么吃饭呢？”
“柑桔！”舒喻被吓了一跳，这熊孩子不是睡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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