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有愧人见心酸人

姬原枫进入云都后凭着记忆来到了一座阁楼下，抬头可见牌匾上刻有“文寅阁”三字。
文寅阁在云都也是名气极大，仙丹灵药、功法符咒、神兵利器等可谓应有尽有，而且品质极高。其在云都经营多年，阁主沈渔与云初权贵多有来往，实力不容小觑。
门口人流往来络绎不绝，不时有人将目光转向姬原枫，特别是一些女子，大胆豪放些的则直接暗送秋波。但还有一些人却是不屑地翻白眼。当年他隐姓埋名走江湖，风姿无双，被别人冠以白衣战仙，江湖上就此掀起了一股白衣热潮。不少行走江湖的公子侠士纷纷效仿他穿白衣，空手不配兵刃。这些公子侠士往往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模样倒是挺像。
文寅阁前的人恐怕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的人竟然真的就是白衣战仙，虽然面色颓败，没有传说中如谪仙人般的神采气质。
姬原枫进入文寅阁，里面熙熙攘攘很热闹。他一路边走边看，琳琅满目，很多稀奇古怪的宝物。这些东西大多都不是能用金银买到的，要以物换物。姬原枫却觉得没什么新奇的，神都皇宫中不知有天下多少奇珍异宝、心法孤本。
他突然在一个柜子前停了下来，那里有一捆卷轴，写着开山诀。
柜子后的伙计看见有人来，殷勤地笑道：“哟，这位公子看上了哪卷秘诀？不是我吹，我们文寅阁全是江湖上顶尖的法诀，只要随便练成一样那威力都是翻山倒海啊。”
姬原枫笑道：“既然你说翻山倒海，那我就想看看这卷开山诀。”
年轻伙计夸赞道：“公子好眼力啊，这卷开山诀是我们文寅阁的珍品，我这就拿给你看看。”
说着伙计将那卷开山诀拿出来递给姬原枫。这种摆出来的卷轴并不是完整的法诀，只是供人了解，为了防止某些天赋极高的人在购买之前看一遍就记住了。
姬原枫打开卷轴大致看了一眼就还给伙计，他还以为是柳东蒿的开山，结果只是名字相同的平凡招式。
伙计见姬原枫不感兴趣，立马奉承道：“公子，一看就知道你是天赋惊人的修行大才，这卷开山诀想必你一个月就能练成，练成出关后随便来几掌到时就天下闻名了，不说江湖第一高手啊，第二第三第四还不手到擒来。什么白衣战仙啊太白剑仙啊都不是你的对手。”
姬原枫摇了摇头，道：“算了，我天赋平庸，想来学不会。”
伙计赶忙摆手道：“公子，这卷开山诀深入浅出，极易修炼。一个月不行那就一个半月，最多一个半月就能练成。”
看姬原枫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伙计左右看了看凑过来低声道：“公子，你离江湖第二高手就差一个半月和一卷开山诀啊。买了开山诀，两个月后你就是天下有名的第二高手了。”
姬原枫忍不住问道：“不是最多一个半月练成吗？怎么又要两个月成为天下第二高手？”
伙计认真地道：“你练成开山诀一个半月，还半个月要让名声传出去啊，不让别人哪知道你是第二高手？”
姬原枫看着伙计的模样，忍住笑意，点头道：“嗯，说得有道理。”
伙计笑着抛了抛手中的卷轴，道：“公子，那来一卷开山诀？”
姬原枫摇头，笑道：“开山诀就算了。我想请问一下沈阁主在吗？”
伙计闻言挑了下眉毛，上下打量了一番姬原枫，道：“你找沈阁主？”
姬原枫点了点头，道：“能不能麻烦小哥带个路？”
伙计收起开山诀卷轴，道“请问这位公子大名？”
姬原枫道：“你就和沈阁主说，羲和有个姓风的朋友前来拜访。”
伙计翻了个白眼道：“你这理由也太敷衍了吧？人家好歹还说自己是什么九玄门掌门绝情谷谷主。这年头隔三差五就来一波自称江湖高人的要拜访阁主，虽然你的卖相好看点，但我这样来个人就去打扰阁主他老人家一下还不被削死？”
姬原枫一时有点尴尬，无奈道：“麻烦你帮我传个话，沈阁主定会见我的。”
伙计叹了口气，道：“你就别装什么阁主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文寅阁开门这么多年，阁主来来往往的朋友我也大都见过，也都算云初城里有名的大人物。虽然说公子你有天下第二的潜质，但这不还不是吗，要不试一试这一卷开山诀？练成天下第二阁主肯定见你。”
姬原枫哭笑不得，道：“你帮我传一声话，我就买下这卷开山诀，怎么样？”
当年行走一趟江湖姬原枫也知道要想马儿跑就给马吃草的道理。那些客栈伙计、豪阀门房等，给了他们一点实际好处总是更勤快办事。可他姬原枫接连大战，身上也没带什么。
伙计闻言眼前一亮，“真的？”
旋即他又有点狐疑，眼前这个人虽然一身朴素白衣脸色颓败，但也相貌堂堂、玉树临风，自有一股气质风度，不想寻常那些就是来碰运气见一面阁主混个名声的江湖人。那自己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姬原枫点了点头，道：“真的。”
伙计道：“好，公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在伙计离开去通报的时候，姬原枫细细地打量着文寅阁。除了某一小撮人，恐怕没谁知道这座文寅阁其实是皇族暗中在云都扶持的势力。
伙计回来后看姬原枫的眼神变得恭敬了。他将姬原枫带至一间房间中就走了，只是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提醒姬原枫买下开山诀。姬原枫笑着答应这个有趣的伙计后，就坐在椅子上等待。
有人敲门，在姬原枫说请进后，走进来一男一女。女子容貌清丽，身材婀娜。男子两鬓斑白，皱纹较多，双眼平和却有历经沧桑后的深邃。
男子见到姬原枫后眼神激动，跪下颤声道：“沈渔拜见…公子”
姬原枫没等沈渔说完急忙上前搀扶他起来，道：“沈先生快起来，我受不起。”
沈渔起身看着姬原枫好一会儿，感叹道：“殿…公子，一转眼你就长这么大了。”
姬原枫微笑，也感慨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沈渔抬袖擦了擦双眼，指着年轻女子向姬原枫道：“公子，这时我多年前收的一个徒弟于清雅。”
于清雅弯腰向姬原枫施了一个万福。
她此时心中震惊，师父沈渔在云都经营文寅阁多年，势力盘根交错，哪怕面对一些云初国的权贵一样平等相交不用多恭敬，而一向沉稳如山面不改色的师父见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时竟然下跪行礼甚至难掩激动。
姬原枫眼神一动，道：“你好，于姑娘。”
然后他转向沈渔眼中有询问之色，沈渔则摇了摇头。姬原枫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坐下后，于清雅为他们沏茶。
沈渔笑道：“上一次见公子，还是十多年前。这些年，苦了公子。”
姬原枫摇了摇头，看着沈渔两鬓的斑白，忍不住道：“沈先生，回羲和一趟吧，你和我父亲他们都是旧识，他们很…想念你。”
有些想念是愧疚。
这些年姬原枫独自游历江湖生死之间确实很苦，但他知道，眼前这个云都文寅阁的阁主这些年也苦，不然何至于正值壮年早生华发。
沈渔低头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中却有一丝苦涩。
“算了，文寅阁我还要时刻把握着。”
姬原枫暗叹一声，死结易结不易解。
沈渔收起黯然神色，抬头笑道：“公子这次来云都是参加修行大会的？”
姬原枫摇头道：“这次贸然前来没有提前通知沈先生主要是为了两件事，希望不会破坏文寅阁的局面。”
沈渔神色庄重，道：“文寅阁的本职在此，随时听候差遣。”
姬原枫道：“帮我找三个人，其中两人是弱水渊的柳东蒿、韩宣之。他们现在应该藏身云都中。”
沈渔思索了一会儿，道：“开山养龙的那两位？他们销声匿迹多年，现在又重出江湖了？”
姬原枫点了点头，道：“事实上，我和他们二人以及弱水渊的一个不知名人物大战过一场，正是追杀他们到了云都。”
沈渔点头道：“公子放心，文寅阁必会将这三人找出来。”
姬原枫道：“再替我寻找一下菩提果。”
闻言，沈渔脸色一变，看着姬原枫惨淡的脸色道：“菩提果？公子你？”
姬原枫叹了一声，不再隐藏气息。强大的压迫瞬间充斥房间，沈渔、于清雅两人都是脸色大变，后者更是感觉体内真气流转都停滞了。
这股压迫又如潮水般退去。
沈渔仔细感受后，震惊悲痛涌上心头，呆呆地看着姬原枫。
姬原枫叹道：“当日和弱水渊三人大战，我逆行真气燃烧修为，侥幸不死还保留了一部分修为。但跌落了半圣之境。”
历经沧桑的文寅阁阁主竭力压下震惊，沉声道:“公子放心，近来云都城中就有菩提果出现的消息，文寅阁誓死都将取回来。”
姬原枫叮嘱道：“务必隐藏我来云都的行踪，以找人为先，两件事暗中动作绝对不能引起其他势力的注意。”
沈渔不解，但姬原枫如此说了，他就绝对听命。
只是他忍不住道：“公子，你的伤势？”
姬原枫摆了摆手，道：“我会自己调理的。如今修行大会在即，有什么动静吗？”
沈渔道：“这次大会恐怕会比往届更加盛大，现在明面上已知的江湖高手就有徐天狼、魏文棠、赵无痕、崔盈昃等，明里暗里还有很多正在赶来的或已经到达云都只是隐藏了起来的高手。甚至一些退隐多年的人物，像黑鹰老人、公孙牧羊、嵇长庚等都出山了。”
姬原枫微感惊讶，道：“几代江湖人物齐聚，高手云集，这倒真是难得一见的盛会。”
沈渔道：“云初公也是狠得下心，功法秘诀、神兵利器不说，连他们独有的天灵云芝都拿出了十朵。后面人越来越多，恐怕云都城都装不下，要在城外安营扎寨了。”
姬原枫冷笑一声，六年前云初国灭熊国，气势如日中。现在这一手天下英雄入我彀，更是显豪气。他又不禁皱眉，人越多局势越乱。
姬原枫问道：“各大诸侯呢？”
沈渔道：“云初公已派使者去请各大诸侯前来观礼，但那几位至今还没动静，恐怕都不会来。”
姬原枫点了点头，突然道：“沈先生，这些年经营文寅阁辛苦你了。”
他注意到沈渔端茶的右手轻微地颤抖，一桩神都的陈年旧事浮上心头。
本来还有一句委屈了姬原枫想说，但是他不敢说。
有时候，心酸比辛苦更让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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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有愧人见心酸人

第二十章有愧人见心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