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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阳光打在顾愈侧身上,宋绘被完全罩在他的阴影里,她安静的看了顾愈一眼,乖巧笑着应了一声他的问题,“是啊”。

?这就没了?顾愈轻蹙了下眉。

在高位待惯了的人说话特别有意思,他们不太会过于直白的表达意图,毕竟聪明人能从他们只讲了一半的话里猜出些重要的东西,然后将剩下半截话补完整。

这种说话方式大多时候都很好使,但答话的人要是狡猾没个忌惮,那便不怎么好用了。

宋绘问顾愈午间要不要留下来用饭。

顾愈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好一会儿,确认了宋绘真是将话讲完了,心情不太痛快,过了小半晌才简短应了声“嗯”。

宋绘每隔开四五日便去见一回顾澜清,大多是他下午没了课后去,宿一晚上第二日早间再回家。

有时候能遇着顾愈,有时他忙,便不需她去请安,直接从偏门离开便行。

不知不觉便过到了五月。

刚入夏,蚊虫疫疾四处横生。

宋绘按习俗用红绸布做了个憨态可掬的老虎香包,串上布绳,去看顾澜清的时候拿给他。

顾澜清一晚上都压着它睡,第二日起床头一件事便是把香包挂在颈上,免得被蚊子咬。

宋绘将他抱到地上,给他穿衣裳。

顾澜清抓着小老虎,睡眼惺忪的朝宋绘讨要小牛图案的香包。

一般都做老虎和公鸡,宋绘没想着他生肖。她边替顾澜清整理衣襟和袖子,一边应下来,“待这些香料没味了,娘再给你缝个小牛。”

顾澜清点着头奶声奶气的和宋绘道谢,然后催着要洗脸刷牙。

上一回上课迟到,他被打了十个手心。

宋绘将顾澜清送到岔路口,看着他穿过拱门往前院方向去了,才转身从偏门离开府邸。

小老虎里面的香料放得足,应能管半个月往上,不过宋绘回家路上还是顺道裁了几块小布,打算慢慢先做着。

五月,最隆重的节日便是端午,除了有佩香包,还有许许多多习俗。

宋绘回家时,手里除了拿着叠成方块的棉布和几束打好结的彩线,还买了包粽子需要的一捆箬叶、一袋子糯米。

蜀夋这一片的人看重邻里间关系,不管是什么节日都会相互送些吃食,她这才买好材料,守着屋的夏陶已收着了好几户人家送的牛角粽了。

宋绘将箬叶糯米递给夏陶,“甜咸粽子各包一半,甜粽里放豆沙,咸粽里切些腊肉丁,明个一早给各家都送些。”

夏陶应了声,将东西拿去厨房。

今年是宋绘在景绥待的第二年,去年有顾澜清跑前跑后当这个粽子使臣,现在没了就只有宋绘自个儿跑几家。

熟的几户人由着冬霜他们送了,宋绘走的是街巷稍偏、来往较少的两户。

一户姓李一户姓段,相互认识,家里男人都在县尉府里当差。

具体做什么差事的宋绘不知道也没问,但她们显然比旁的人多知道些小道消息,对宋绘笑脸迎着,就差在脸上描一朵花。

两个妇人十分热情,待宋绘脱身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她从院里出来,远远便听见因为赛龙舟而起的喧哗。

宋绘在巷里站了片刻,抬头看了眼离午时还早的日头,没太多想,抬步去了河岸。

端午这节最早记载的是纪念伍子胥,不过后来有了个更出名的感人故事,这节日最具象征的代表人物便换了,流传至今,纪念谁的意味已消失了七七八八,更多的人只是单纯将它当个节日,赛龙舟就是这天重要的民族竞技活动而已。

宋绘到河岸边时,抢旗和打鼓的刚上船,船尾把舵的人还没就位,岸边站着许多还未及笄的少女,含羞带怯的看着船上坐着的划船手。

宋绘目光在她们身上落了落,无声笑了下。

不论什么节日,最后在她们看来都是一个样。

气氛欢快,宋绘情绪跟着松散。

下水前要请水神、接龙船、祭江,这些仪式弄完花了整整半个时辰。

穿着一黄一红两种队服色的划船手上了船,号声响起,两队便奋力往前划,开始了一年一度的龙舟竞渡。

有的人握拳头替他们加油,还有些性情率直的人在岸边跟着龙船跑起来。

宋绘安静等了一刻钟,绕划了一圈的红队龙船先回来,抢得了浮标上的旗帜。

四周响起欢呼声,宋绘先着人群一步离开河岸。

她走着,没太注意旁边,手腕突然被人扣住,而后便被大力压到了墙上。

宋绘背脊靠着身后砖墙,看到顾愈满脸沉意的看着她。

他眼底压着淬了冷气的冰渣,问道:“你去哪儿了?”

宋绘送完粽子,人便不见了,到现在差不多有了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够做很多事,至少完全能够租马车离开景绥

宋绘对他这突然的质问有些不明所以,斟酌了下,轻声回到:“就在外面随便逛了逛。”

顾愈养气功力也算是深厚了,就算是出了向大魏买城称是大胜的荒诞事,他也能把大部分情绪放在心里。

但是宋绘这狡猾又糊弄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情绪翻滚沸腾,顾愈完全压不住心底怒意,“宋绘,有一不能有二,我顾愈不是泥人捏的。”

宋绘稍挣了下手,接着便被他攥得更紧。

顾愈手心是热的,被握住的一截手腕隐隐发烫发麻。

“你从临安逃跑,我可以归咎于你护子心切,但宋绘,这回你若是再敢跑,那我定会将你按逃妾处置。”顾愈喉结滚了一下,瞳孔黑沉沉,“你信是不信?”

宋绘看着浮在他眉间的恼怒,稍怔了一下,后脑勺贴着墙,情绪温顺,“大人,妾身没有要跑啊。”

宋绘肤色白,温顺被姣好的模样衬出了十分的依赖,絮絮叨叨的开口着道:“清儿小了离不得人,大些后带到人多的地方又怕出意外,妾身从来没看过赛龙舟,只是想去看看。”

顾愈尖利的目光划过她面上,似在确认她说的真假,而后他收起眼底失控的情绪,声线温沉:“先回去。我有话和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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