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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一道刺耳的琴音划过耳膜, 宋绘偏头看了一眼抚琴女子生疏的动作,荒唐笑了声。

她这人计划清晰,安排完善惯了, 倒少出现这样的纰漏。

让高雅文人流连的青楼到杨川变成了挂羊头卖狗肉这么个活计, 不得不说隔着万水千山的州郡文化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东西。

有了这样的认知, 宋绘才注意到正中的墙上挂着的不是什么高山流水,是男女交颈而坐。

既是这样,她实地走一圈的意义便不大了, 顾愈再怎样也不会允许她插手这类生意。

宋绘脑海里转着念头,正打算起身。

门外响起一道微沉半哑的声音, “人在里面?”

宋绘神色恍了一下,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放了闩房门上。

耿平咽了口唾沫, 声音紧张, “夫人,外面声音怎么有点像太尉, 但应该不会啊, 太尉这么一来一回,也不可能回来得这么快。”话还没讲完, 门从外面被人踹了一脚。

宋绘抿住唇,绝了他眼底那些侥幸,“好像就是大人。”伴随着这话,她唇角泄出一声叹气声。

见屋内没有动静, 顾愈情绪不耐了起来,偏头看方沛,“撞门。”

方沛应下,提气往前冲。

门朝两侧打开,他以“义无反顾”的姿势将耿平撞了个人仰马翻。

顾愈跨过门槛进到屋内, 没看亲密的表现兄弟爱的耿平二人。

他视线在屋内巡了一圈,准确落在宋绘身上。

宋绘穿着男装,秀气的五官少了那么些个温柔,在简单干练的衣袍衬托下,显出一种洒脱随意。

她不慌不忙朝着顾愈行了个拱手礼,“大人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若是回来知会一声,妾身直接回去不就好。”

顾愈看着她行礼的动作,没什么情绪的哼了下,“还挺像模像样?”

“平日看得多,便跟着学着玩了玩。”宋绘声音平温得让人慰贴,说着话,边站了起身。

她摆明了想把这事儿囵过去。

“等会儿。”顾愈懒散的偏了下头,指着位置,“既都已经来了,那便坐下看看你找的小倌儿。”

他挥退着装暴露的姑娘,拉着宋绘的手腕重新在案几后坐下。

顾愈闻了下精致铜壶里装的酒水,倒了小杯,仰头一口抿了,“把外面的人喊进来。”

方沛龇牙咧嘴揉了揉膝盖窝,应了声“是”,出去领人。

宋绘看着列站在跟前的六个白面小生,终于察觉到了些如芒在背。

顾愈似没发现她的不安,唇边噙着寡淡的笑,“挨个做做自我介绍。”

既是以皮相侍人,那五官自是好的,六个男子各有特色,也难怪空虚寂寞的妇人流连于此。

只见逐个说了名字后,顾愈表情和善的偏头看宋绘,问道:“喜欢哪个?”

宋绘舔了下唇,斟酌了片刻,轻声回道:“都没瞧上。”

“怎么会,你不是专程来找乐子的吗?”顾愈面上依旧维持着不变的温和,但最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显然心情不怎么样。

宋绘唇边的笑意垮了垮,清澈眼底漫出些可怜巴巴的情绪,“不是这么回事的。”

她五官精致漂亮,没上妆,也没用首饰压着,模样更显小,能引出男人骨子里那些保护欲。

顾愈心里的不满,在宋绘怯怯的注视下没了七七八八。

他虚了虚眼睛,对自己这么轻易被捋顺毛显然十分不满意。

他没法对宋绘发脾气,眼角一挑,看着屋内碍眼的六个人,明明笑着,却让人背脊发凉,“滚出去。”

六个小倌儿屁话不敢讲一个,慌慌张张退出屋。

两个起初领宋绘上楼的女子也察觉到不友好的气氛,悄悄往外走。

“等着。”顾愈面无表情瞧着两人,“点了菜的吧?”

粉衣女子看了一眼宋绘,点头,“点了的。”

顾愈抬了下眸,薄而锋利的眼线拉得平直,“让厨房加紧着做了拿上来。”

女子应下,而后耿平极有眼色的帮着将门关上了。

房里没了其余人,宋绘接了倒酒的活儿。

她扯着宋仁礼这张大旗,轻声和顾愈掰扯出来的缘由。

说着,她将八分满的杯盏推到顾愈跟前,“父亲初来杨川,我也是想给他找些事情做。”

顾愈接了铜黄色的酒杯,抿了酒。

他手指搭在杯沿边,轻转了转,“那这么说,我还得因为你这感天动地的父女情奖赏你一番?”

宋绘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那倒也不必。”

顾愈被她这幅粉饰太平的模样气笑,面色阴森,“不,尊重长辈做得好,是该赏。”他搁了杯盏,单手支着头,“那接着讲讲喊小倌儿干什么?因为人年轻好看?”

顾愈手指揉着她指腹,慢条斯理,一个简单动作都能做出几分情/色的味道,“年轻有什么好的,中看不中用的,但凡有一回,我弄完你,你能自个儿下榻的?”

宋绘捂住顾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嘴。

顾愈打定主意要整治整治她。

在被捂住嘴的同时,伸出舌舔了宋绘手心一下。

宋绘飞快松手的同时,顾愈哼了声笑,“往日是为夫只顾着自己舒服,伺候得不到位,今个定好好改改。”

说着,顾愈伸手抱住她的腰,让她坐到两/腿中间儿,握着她的头去亲她。

和往日的强势不同,顾愈动作又温又慢,一寸一寸的,亲得认真又仔细。

顾愈带着这么些个服侍耐心的时候几乎没有,宋绘和他亲了这么多次,这回是最紧张的。

她能听见自己“砰砰砰”,一声强过一声的心跳音,也能听见街道上或高或低的叫卖声,这两者被暖洋洋的日光分隔开。

在关了门的房屋,让人产生只剩下彼此的强有力错觉。

宋绘被吮得舌尖发麻,嘴唇红润润的,像个上了唇脂,专穿书生袍出来勾人的千年狐狸精。

顾愈比她高一截,坐着也比她高出一截,亲的时候得弯腰,鼻尖蹭到一处时候有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

宋绘身体软/得不像样,好好的衣裳皱巴巴,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侧襟被拉垮了,露出些肚兜的系带,雪白的皮肤在颜色对比下极具冲击力。

就算穿了男装,女人依旧是女人,顾愈握着又细又软腰,强行从宋绘神情里的纤细柔软拔出些理智来,“技术可还行?”

宋绘慢慢平复呼吸,斟酌着回答,不敢随意开口。

门上响起两声噔噔敲门音,“太尉,宋夫人,饭菜已好了,现在能拿进去吗?”

宋绘目光里的光稍汇了汇,老老实实的坐好,“妾身知道错了。”

顾愈手掌在她头顶轻拍了一下,“将衣裳穿好。”

宋绘应声。

过了一阵,顾愈才开口将外面的人放进来。

青楼里面的菜式价格虽不低,但味道也就一般,宋绘稍动了几筷便没了胃口。

顾愈这几天昼夜不停的赶路,倒不拘着味道,随便用。

宋绘捧着温水,看着他用饭,边问着这回临安的收获。

顾愈偏头望了她一眼,“你的事情讲了一半,名字没敢和祖母提。”

宋绘此前有些准备,倒也不意外,她主动递了梯/子,“大人提的时候,妾身就觉着不太妥当,没说是好的。”

顾愈左手揉着她指腹,习惯性的,继续着道:“但也不是白回去一趟,没按着程序,我拖人走关系将你身份重新弄好了。”

不过还是个妾。

侧室这事儿得上族谱,不是瞒着顾老夫人便能随便完成的。

除了这个,顾愈还起了兴致,和宋绘闲谈了些临安的八卦。

宋绘一直没主动问过,现顾愈闲聊着提起才知道袁珠前年出嫁了。

袁珠在绍南遇着叛军攻城,在城内给叛军当了阵子军/妓,要找好郎君并不是件容易,再加上她眼光也高,这一拖便是几年。

她现在的夫家姓周,在临安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

男方全名叫周全秀,如今三十出头的年纪,在礼部任职,模样前程也都还不错。

他前面娶过妻,不过病死了,找续弦,挑挑拣拣了六年也没点个头。家里人着急,把袁珠相中了,强按着将人给娶了。

顾愈抿着酒,继续缓缓说到:“她头一年没怀上,过得有些艰难,去年年中有了好消息,我这次回去时候碰巧遇着了她孩子洗三,便去了一趟。你虽往日和她有些间隙,但这两年她确实成熟懂事了许多,待你回去临安倒可以见见。”

顾愈许久没提这些日常琐碎,难得心情放松,“她再看见你说不定也很高兴。”

听到此处,宋绘抬眸看了顾愈一眼。

袁珠见着她会心情愉悦吗,大抵不会的。

五年前,虽说最后是宋绘将计就计离开了临安,但到底设陷阱的是袁珠,她要是知道宋绘还活着,应会寝食难安。

顾愈并不知道这其中来龙去脉,在他认知里,五年前劫持马车的事都是宋绘一手计划的,袁珠不过是个不怎么重要的陪同者。

宋绘既有耐心忍了这么久,自不会这时候随便讲了。

她安静看着顾愈,弯着眼睛应下,“是啊,我也挺想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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