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谷三面环山, 谷中植满了皂荩草,当年他很容易就摸进去了,发现这种灵草的功用以后, 一不做二不休,将里面所有的皂荩草全部摘完, 然后随手将从草心处抖落出来的籽洒满山谷, 又以引水术浇灌一遍, 然后十分满足地离开了此地。
当时是数十年以后,肯定又是满满一山谷的灵草!
然而想象很美好, 现实催人愁。
这一次下悬崖十分简单,那个植满皂荩草的山谷, 却不再如几十年前那样,敞开着任人出入,反而变得一片模糊,视野根本看不清谷中的具体情形。
这分明, 是有人布下了阵法!
柳轻言心下一紧, 莫非……这谷中的皂荩草,原是有主人的?因为上一回他将所有灵草全部摘完,所以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主人, 才在此处布下了阵法?
柳轻言心中升起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他并没有立刻观察阵法,试图破阵,反而御使鎏光剑,在周围的空中兜了好几圈儿, 确认此处空无一人以后,才重新站回山谷的入口。
甭管这地儿有没有主人,山谷里头, 他今日是非去不可,少了皂荩草,他日后再寻其他方法把肤色弄黑,肯定更加艰难。
只希望,这里头依旧种满了皂荩草!
柳轻言曾在师祖和师叔祖的无名山谷之内,跟阵法死磕了好几年,一眼就看出,这个阵法就是普通的防御阵法,与宗门小院儿的防御阵法相似,主要功用是宣示主权,防止他人进入。
一般在宗门之内,几乎没有人会去破坏旁人住所的防御阵法,但这种阵法真正破起来,其实并不困难,柳轻言首先想到的就是以力破之。
他没有取出任何法器或者灵器,反而将两只手从斗篷里伸了出来,十根白玉青葱似的手指看似不堪一击,实则是他身上所有部件中,能力最强之处。
这可不是一般的手指,这是堪比灵器的手指!
柳轻言微微运转灵力,便见这十根手指虽然依旧是原本的模样,给人的感觉立刻不同了,仿佛只要被它挠上一下子,那后果不可估量。
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柳轻言身形一矮,整个人直接蹲了下来,然后将手掌靠近山谷入口的角落处,十指弯成爪形,开始在角落里扣起来。
这破阵也是很有讲究的,直接在侧面出手,很有可能将整个阵法一举摧毁,动静太大,似他这般做法,却能够在角落处扣出一个洞来,等离开以后,再遮掩一二,就能够让阵法的主人推迟察觉到阵法异状的时机。
十指只扣出一个狗洞大小的洞口,柳轻言毫不犹豫地钻进去以后,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眼前依旧是满满一个山谷的皂荩草,把它们全部摘完,就又能熬上数十年了。
于是又如当年一样,将所有灵草全部装入白玉戒指,又好心地将籽洒满山谷,引水浇灌一遍,而后一骨碌钻出了阵法,将先前扣出来的那个洞口轻轻遮掩上,这才放出鎏光剑,御剑离开了这个地方。
大约一炷香以后,玄羽门坊市某个偏僻的棺材铺中,筑基后期的掌柜仿佛心有所感,跳上一块黝黑的棺材板,飞快往山谷的方向而来。
走进阵法一看,果然,他的皂荩草又和数十年前一样,被某个小贼偷光了!
一时气急,四处搜寻贼人踪迹,却遍寻不着,转回山谷以后,不由破口大骂:“到底是何人,连涂棺材板的灵草都要偷!老子辛辛苦苦种了十几年,你倒好,动动手就全部收走了,收走也就罢了,还要浪费老子的草籽,你以为皂荩草这么好种么!”
纵使满脸暴躁,他依旧只能一颗一颗将草籽捡出来,重新以正确的方式种植,这皂荩草十分罕见,种植也并不容易,好容易找到这么个合适的地方,想着没什么人过来,便在这个地方种了,十几年收上一次,倒也安稳。
找到这个种植的地方,他就在玄羽门坊市安顿下来,祖传的棺材铺子也重新开张,经过特殊手法炼制后的皂荩草汁液,涂抹在棺材板儿上,不仅能使棺材的颜色变得更加庄重肃穆,还能防潮防漏,更重要的是,尸身若躺在这样的棺材之中,能保百年不腐。
他家祖祖辈辈都是靠着这个手艺,在修真界立足的,时至今日,还有不少炼尸门的修士千里迢迢赶来玄羽门坊市,巴巴地上门来定制他家的棺材,其他修士也有为了让在意之人的尸身完好,特来定制他家棺材的。
如今这个小贼将这一茬皂荩草偷光,他的铺子又只能跟前头那次一样,减少许多营收了,不止如此,那些预定了棺材的修士可不是好惹的,想想自己又要到处陪笑陪罪的可见未来,掌柜恨不得将偷草的小贼拍死!
这灵草汁液若是没有他的独门炼制手法,便是得了去,也没有保持尸身不腐的作用,兼之此处又少有人来,他的防护措施也做的十分随意,就先前的这个防御阵法,也是上回发现灵草被盗以后,才布下的,不知道谁这么损,这回还是连半根灵草都没有给他留下,看这撒籽浇水的手法,绝对是上回那个小贼没跑了。
可气这些皂荩草,目前还只能种在这个地方!
精心将草籽种好后,掌柜狠了狠心,抛出一个上万灵石买来的强效防御阵法,将整个山谷罩住,下一次,但凡阵法有半点风吹草动,他立刻就能就能察觉,定要把那小贼当场抓住,送交玄羽门执法堂查办,否则这事儿就没有完了。
话分两头,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柳轻言原本正打算脱去斗篷,返回宗门,谁知途经一处黑潭时,竟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不止一个。
柳轻言藏在斗篷之下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就地往草丛中一藏,一双闪着精光的眸子则时刻注意着黑潭边的情形。
那里,一共站着四个人,其中有两个他认识,正是与他有生死大仇的苏青和莫名其妙结下仇怨的萧卿元两人,苏青如今是筑基后期修为,萧卿元则是筑基大圆满。
另外两人,一个是筑基后期的男修,生的浓眉大眼,身形敦厚壮实,一个是筑基中期的女修,面容姣好,一身蓝色广袖长裙,风姿绰约。
几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便见那筑基中期的蓝衣女修上前一步,手持双环,往黑潭中攻击。
筑基后期的敦厚男修,聚精会神地站在女修侧后方,想是随时准备搭手,萧卿元和苏青则并肩往稍远处走了几步,而后转身看着黑潭边那两人,时而对视一眼,说上几句话。
看着他们俩这颇为亲密的样子,柳轻言忽然对萧卿元当年在宗门大比上,指使萧家修士针对他的事情有了几分猜测。
恐怕,此事的根源还是在这个苏青身上!
正琢磨着,忽见蓝衣女修左手的圆环脱手而出,飞向黑潭之中,而后,黑潭中央的潭水突然躁动起来,仿佛加热沸腾了一样。
潭中猛地窜出一条足有手臂粗的大泥鳅,歪歪扭扭腾飞在潭面上方的半空之中,而蓝衣女修先前抛入水中的圆环,此时赫然箍在大泥鳅的头部和背鳍之间,想是被禁锢住不太好受的缘故,大泥鳅嘴边那四条长须快速抖动,尾巴仿佛没有着力点一样,在空中漫无目的地疯狂摇摆。
柳轻言目测,这泥鳅撑死了也就五阶的模样,相当于人修的筑基中期,蓝衣女修也是筑基中期修为,法术加上法器,对付这条大泥鳅应该是戳戳有余的。
侧后方那筑基后期的敦厚男修,摆出这副严阵以待,仿佛但凡发生任何意外,他立刻就会冲上前去拼死保护女修的模样,也不知是为哪般。
还是萧卿元和苏青那边更淡定一些,柳轻言再度将目光转回那两个并肩而立的人身上。
然后,他的两只眼珠子险些突出来。
他发现,萧卿元靠近苏青的那条手臂,正慢慢从苏青背后抬起来,看架势,仿佛是要偷袭!
正疑惑间,转眼柳轻言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错的离谱,这哪儿是要偷袭,萧卿元那条手臂分明是一把搂在苏青的腰间。
只见苏青脸上的笑容一点不变,仿佛十分自然地将萧卿元的手臂取下,又动了动嘴,不知说了句什么话,把萧卿元逗得眉开眼笑。
柳轻言自觉这画面看得有些眼睛疼,但动作还是十分诚实,瞪大了眼睛多看几眼,而后才转向一边的战局。
此时,蓝衣女修右手的圆环已经飞出,在空中与大泥鳅的头部缠斗起来,圆环法器一下下敲击在泥鳅头部,把大泥鳅敲得晕头转向,连长须抖动的幅度都小了,时而碰触在禁锢泥鳅的另一个圆环之上,发出一阵清脆的敲击之声。
一炷香之后,仿佛是火候到了,那移动敲击的圆环突然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转而从泥鳅尾部套上,一路沿着那黏滑的身躯,滑到背鳍下方。
于是,两只圆环在泥鳅背鳍的上下两方,将其紧紧圈禁着,只见蓝衣女修双手掐诀,双环同时闪出一阵刺目银光。
等到银光消失以后,那条五阶的大泥鳅已经从背鳍处被分割为两段,鲜血淋淋地被扔在黑潭旁边,这个时候,它的尾巴和长须还在不死心地抖动着,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真正死透。
作者有话要说: 棺材板儿呀棺材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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